天色稍晚,已经有些昏暗了。
近侍规规矩矩站在屋门外,满面愁容。
太子殿下已经在里面一整个下午了,不断有面容姣好的男男女女被传唤进去,听说是离忧轩里的人。
上午从外面回来,殿下的脸色就极为阴沉,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派人把那些伶人、小倌们带过来亲自审问,可这些人与殿下追查的私盐贩卖一事并无关系啊......
真正的主谋和共犯都在天牢里待着呢,本来殿下走时只说是去捉拿唯一一个逃走的漏网之鱼,回来的时候却带着乌泱泱一串人,脸色极差,真叫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近侍正想着,一直紧闭着的门突然开了,黎晏从里面走出来,面容如常,但看着似乎眉头没一开始紧锁了,隐隐有点轻松的意味。
他随意吩咐道:“把人都送回去吧,每人赏点银子安抚一下。”
他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头严肃道:“离忧轩......派人说一声,今后进去的人都要核实身份,尤其是未及笄的小姑娘绝不能进,到底是伤风败俗的地方。”
近侍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又不敢不应:什么时候殿下也管起这个了?
......
从离忧轩与敏宁、岑御告别以后,辛窈就独自一人慢慢往尚书府走,她回想刚刚故意试探黎晏时,后怕地惊出一身冷汗。
前世在黎晏身边呆久了,与他相处起来倒是不讲究那么多礼数,更有时一场情/事毕了,倦怠之时想说什么便说了,今生忘记了自己现在还与黎晏不熟,贸然随意答话堪称无礼了。
也就是他不计较,换了再傲慢一点儿的贵人来,光凭出言举止不敬就能惩治她一番了。
复杂的情绪在心口翻腾,想到刚才黎晏的反应,确实不像也重生的样子。
毕竟没人能不介意自己的枕边人去“小倌楼”里寻欢作乐,黎晏作为太子更甚,前世就总拘着她在别院儿里,她身边的侍卫也是隔几天就换一波,要是与哪家的公子说多了话,他就满脸不高兴。
一开始还以为黎晏是吃醋,她还心里窃喜了一下,后来得知真相,缠绵病榻之时再想,估计只是男人的独占欲作祟,再加几分对这副“躯体”的重视吧。
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知何时,天色略有些阴沉起来了,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拐过街角,远远地就望见了尚书府。
走近了才看到,几个家仆进进出出,行事间忙碌的很,好像在准备着什么东西。
府里要有贵客来了?怎么还见有人往门前两只石狮子上系红布的,在大越这是代表有远亲前来的象征。
这时,一个奴仆瞧见了她过来,赶忙迎上去,口中热情地唤道:“表姑娘,您回来了?老爷夫人刚刚还派人来问呢!”
表姑娘?辛窈一头雾水,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会成了尚书府的表姑娘?不是......暂住吗?
等懵懵懂懂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才从兴高采烈的兰苏那里得知了一切的缘由。
“辛姑娘,你是不知道,今早前脚你走了,后脚宫里的圣旨就来了,天哪,我也是第一次见皇宫里的人呢,那做派、那神态,真是威风极了!”
兰苏眉飞色舞地讲着,就差站起来比划了,辛窈不得不出声打断她,疑惑地问:“圣旨?什么圣旨?为什么他们都叫我表姑娘?”
见她一副迷茫的样子,兰苏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对对对,你出去了没听到!”
原来今早宫里的圣旨来了,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意思就是辛窈是李家的远亲,早年父母还对李示有恩,所以打听到辛窈成了孤女之后,李示就向皇帝上了个折子,想把她接到京畿来,怕京畿的贵女看不起,就求了个谕旨把人从江南召来,暂时先养着。
皇帝念在他一贯清廉能干,当下就恩准了,今日正式下了圣旨,半是表扬李示知恩图报,半是坐实了辛窈是李家远亲的事实,从此辛窈就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贵女”了。
听完兰苏讲述的所有,辛窈脸色复杂,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说句大不敬的话,她觉得这圣旨里的内容真是“蹩脚”极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父母和尚书府有有渊源、自己是李家的远房表亲呢,这么破绽百出的理由,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出来的,李家的人又是怎么接下圣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