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顾初宁便已经在济宁侯府待了有好几日了,也渐渐熟悉了侯府的生活。 这一日顾瑾照例随着宋裕去了学堂,小院儿里便只剩了顾初宁一人,顾初宁又已经拜见过了纪氏,故而闲了起来。 珊瑚给顾初宁倒了一碗茶:“姑娘,咱们一来侯府反倒闲起来了,”她有些感叹:“往日在家的时候,您和奴婢忙着刺绣换些银钱,万嬷嬷浣洗衣裳,每日里都不得闲,如今却没什么事可做了。” 顾初宁点点头,可不是,侯府里照顾周到,下人一应俱全,吃食也是每日去领就好,珊瑚和万嬷嬷清闲不少。 珊瑚说着就提起了月银:“姑娘,这侯府给小姐们的月银竟然有三两银子,这可是三两啊,在侯府里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往日里她连想都不敢想。 顾初宁忍俊不禁:“好了,快别在这儿磨叨了,随我出去走走。” 这具身子前些年亏了太多,走两步便气喘吁吁,浑身软绵绵的,顾初宁可万万不想因着身子弱而再死一回,因此醒来以后极是重视身子,日日都绕院子走好些圈儿。 粗粗算来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再加上调养,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顾初宁很是欣慰,不过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她十分想念那个能上山下河的自己。 济宁侯府面积宽阔,连带着这院子都大得很,顾初宁如同往日般绕了好些圈,这院子齐整的很,青石甬道铺路,四周围种了好些树,郁郁葱葱的,很是怡人。 到休息的时候顾初宁香汗淋漓,她却很开心,今日又进步了许多,看样子再过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常了。 顾初宁身侧有一棵树,高大粗壮,她想起幼时和玩伴们爬树的时光,也有好些年没爬树了,也不知道这份技艺还在不在。 顾初宁用手丈量了一下,又抬头去看树冠,然后就往上爬。 珊瑚原本正悠闲地站着,此刻一看差点唬地心都要跳出来了:“姑娘,快下来,”她连忙跑过去。 顾初宁转眼间便爬了小半截,她抱住树身,笑着往下看:“我就是试试,不必担心。” 珊瑚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姑娘真是越发奇怪了,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往常连多走路都不愿,如今竟都敢爬树了。 顾初宁刚要爬下来,就听见一声惊呼,她侧过头去看,院门口立着一个穿着杏色缎面折枝纹对襟襟子的姑娘,她面容清丽,肤色白皙,正是三房的宋芷。 宋芷怎么会来这里,顾初宁先是惊讶,下一瞬则是不好意思,怎么又叫别人见到了这般丑态,上一次是在五福堂摔倒,这回又被人瞧见爬树,怎么这么倒霉。 顾初宁镇静地爬了下来,连裙摆都没有乱,然后向宋芷福了福身:“二姑娘。” 宋芷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外面日头有些大,咱们还是进去说话吧。” 顾初宁就领着宋芷进了屋,珊瑚在一旁倒了茶水,顾初宁则是暗暗想着宋芷,原本她还想着要如何与府里的姑娘们交好,没成想宋芷竟主动来了。 宋芷清了清嗓子:“这俩日过的可还好,听纪姨娘说你这些日子一直闷在院子里。” 顾初宁接道:“劳二姐姐关心,我一切都好,”这时候自然要唤二姐姐来显示亲密。 宋芷又道:“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纪姨娘就侍候在侧,你是纪姨娘的侄女,也就是我的妹妹。” 顾初宁点了点头,懂,想来姨母在夫人身亡前定然小心侍奉,如今才得了敬重。 宋芷继续说:“往日里府里也来过表姑娘,是莹姐儿和芳姐儿姨娘家的,表姑娘们也同我们一般去家学,你自然也要去了。” 顾初宁心下微惊,继而转喜,上家学可就能时时与府里的姑娘们相处了,这不就是她想要的人脉吗,当真是柳暗花明。 顾初宁却面露难色:“瑾哥儿已经去了学堂了,我再去家学是不是有些不妥。” 宋芷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方才你爬树的机灵劲去哪儿了,明日收拾好就随我一起去家学,”她颇有些意外,这新来的表姑娘还会爬树,有意思,说完就转身走了。 顾初宁看着桌上的甜白瓷茶碗微微失神,看着这宋芷没什么侯府姑娘的架子,就似个小女孩一般,可以好好结交一番。 这济宁侯府的日子倒是过的越来越好了,顾初宁想。 第二日顾初宁就随着宋芷去了家学,课也上的很顺利,侯府的姑娘们都很好说话,也没有看轻她,相处的意外的不错。 几日下来,顾初宁也摸清了府里姑娘们的脾性,宋芙是府里的大姑娘,平时很有大姑娘的自觉,对底下的妹妹们很是照顾,宋芷确实有些孩子心性,为人很是良善,宋莹爱娇爱美,宋芳则很是沉稳,不爱说话。 这一日下了学以后,先生就说放两天假,原因无他,府里要开家宴,几个姑娘都很开心,难得开一回宴,自然是要好生玩一回的,顾初宁也是受邀了的,因此要好生准备。 回到小院儿以后,顾初宁就忙着寻衣裳,这是第一回在府里头露面,自然不能丢了脸,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都是顶顶紧要的,一点都错不得。 顾瑾是个小男娃,倒很是随意,可顾初宁的却有些犯难,这衣裳不能太出众,也不能太丢面,好生难寻。 找了好半晌顾初宁才寻到满意的,莲花绑袖的嫩绿纱衣,烟柳长裙,颜色清雅的很,低调又好看。 第二日一早宋裕就过来接顾瑾,俩个孩子走得很快,一转眼便不见了,倒是把顾初宁给落在后面了。 顾初宁就对珊瑚说:“这两个孩子怎么处的如此之好。” 珊瑚笑道:“小孩子的情谊来的才快呢,”她说完摸了摸腰间,然后脸就变了色,声音都哆嗦了起来:“姑娘,糟了,我把您的手帕给弄丢了。” 这宴会上最需手帕,故而一般都备着好些条手帕,这些自然是要珊瑚管着的,珊瑚脸上的血色都没了,原本这些手帕丢便丢了,也不打紧,可这些帕子上都绣着姑娘的小名“妧妧”,这若是叫谁捡到了可怎么办。 顾初宁闻言愣了片刻,然后冷静下来:“没什么要紧的,就算是被旁人拾到,解释两句也便好了,”还好是在府里。 珊瑚想着将功折罪,就道:“姑娘,那咱们沿着原路回去,不要误了宴会的时间才好。” 这一路上折花拂柳,顾初宁和珊瑚都弯着腰寻,可青石甬道上干干净净,哪里有什么帕子。 顾初宁有些丧气,难不成真找不到了吗,她继续往前找,转过路口,树下赫然出现一截玄青如意纹的衣角。 顾初宁慢慢起身,就瞧见一旁的男子,那男子眉目英挺,颇为俊朗,却从未见过,想来应是府中的少爷。 宋景扬着手里白底撒樱花的帕子,角落里绣着“妧妧”二字,他看向顾初宁,日光下的顾初宁皮肤白皙,眉眼玲珑,他轻声说道:“妧妧?” 珊瑚福了福身,声音微微颤抖道:“这位少爷,这确是我家姑娘的,是奴婢不小心弄丢的。” 宋景上前一步,把帕子递给顾初宁:“却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 顾初宁接过帕子就往后退了两步:“谢过少爷,我是三房纪姨娘的侄女。” 宋景越看越觉得顾初宁像他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狗,可爱的紧,他生性好玩,性子也天真,此刻就像见到了一个新玩伴一般。 顾初宁又后退了一步:“少爷,要误了开席的时候了,我先行一步,”说完就带着珊瑚走了。 宋景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看见个合眼缘的,竟就这般走了。 陆远站在回廊后头,方才的景象不小心就叫他瞧见了,怎么又是她? 说来宋景是济宁侯府的三少爷,家世确实不错,多少女子都恨不能嫁与他,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陆远笑了一下,这就是古语中的“广撒网,多敛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