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只能拿丧葬费,而且还要把过峰的那套房子租出去。
过岳一下子就明白老婆王芳的想法,过峰和刑海都死了,房子凭什么让过云从独占,却根本不想自己更没资格抢占。
“这周末,我们去沪城。你准备好浆糊,去附近在电线杆贴招租告示。虽然小了点,但淮海路附近的房子总归能租出去。”
过岳眼珠一转,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过峰一直不听家里的话,不老老实实地在单位上班,之前做生意赔了让爸听了不少别人的闲话。他这头死了,更是让爸白发人送黑发人。安抚爸的补偿金,就该从那房租里出。”
去年,过峰的服装生意因大火意外受损而倒欠一屁股债,苏城过家人全部拒绝接济他。
过岳绝不会拿自己的工资去填。既然过峰从小就聪明又胆子大,而作为哥哥一直都比不上,那他为什么要帮助弟弟。
眼下也不知道过峰去苏联闯荡到了哪种程度,反正过家人都不觉得过峰在短期内可以翻身发达。
之前传来过峰和刑海的死讯,过家人全部不愿意去外国见两人最后一面。
一来一回至少二十几天,请假少不了要扣工资。况且,莫斯科又远又陌生,语言不通,说不准还会遇上各式各样的危险。那还为什么要去?
王芳听了丈夫假借孝敬过老爷子说辞,笑着点点头。“好,我会提前准备好租房告示。”
她知道过岳会一定会赞同自己的提议,嫁到过家二十几年了,心里门清过家三兄妹关系不亲厚。
对过峰的不满,是从过老太太开始的。
过老太太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依次是过岳、过岚、过峰。
要说老太太最喜欢哪个孩子,谁也轮不上,但她最讨厌的无疑正是小儿子。据说是由于生了过峰后身体亏损,为此还不得不换了一份低工资的工作。
随着过峰长大,他越发有主见,又惹得老爷子也开始各种不爽。因为过老爷子是一言堂的大家长,最不喜有人和他反着来。
1970年,过峰提出要娶刑海。刑海是沪城人,在火葬场工作。
那年头破.四.旧,势要打到一切.牛鬼.蛇神。不好明着说嫌弃刑海的工作晦气,会被认为歧视火葬场员工。大家都是工人阶级,理论上工作不同都很光荣。
老爷子还是找到了反对的理由。苏城与沪城虽然很近,但除非调动工作岗位,不然过峰和妻子就要分居两地。
七十年代城市之间换岗,难度非常大,更不谈是换岗到直辖市。谁想到过峰和刑海还是义无反顾结婚了,不出两年,过峰真就凭本事调到沪城去了。
王芳1966年嫁给过岳,和小叔子过峰同一屋檐下相处了五六年,知道他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
越是如此,过老爷子越不喜欢小儿子。四年前,过峰下海经商,果不其然又让老爷子发了好一顿脾气说他搞投机倒把,不是个好的。
然而,再气也没用。
天高皇帝远,双方都不在一个城市,过老爷子没法浪费钱冲到沪城去骂,只好断了往来。他放话所有过家的人都不能帮过峰。
其实,老爷子那些话说不说都差不多。多年来,过家兄妹之间一直不亲近,更别谈是要借钱。
令王芳有点意外,这次过峰和刑海死亡的消息传回来,过老爷子也没多少情绪变化,那模样和老太太八四年去世时没差多少。
老爷子死了老伴不伤心,该吃吃该喝喝。现在死了儿子也是一模一样,没要求谁去苏联送过峰最后一程。
王芳虽然自己打着过峰房子的主意,但自认终不是过家的血缘亲人,可以说一句老爷子够冷血自私。
眼下,过岳打着给老爷子养老的旗号提出把过峰房子租掉。这话听听就好,就算给,他也不会把钱都给老爷子。已经开始计划钱到手了,留给自己用多少,还要算上大儿子准备结婚的钱。
至于过云从没了父母又没了房子该怎么好好过日子,那又管他们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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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一,周三。
从帝都来的绿皮火车终于抵达沪城新客站。
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停在新客站附近。
电线杆子下,刑洋的儿子邢杰超站在出租车边。远远看到他爸和表妹过云从随着客流出站,立刻迎了上去。
“爸,我来拿。”
邢杰超一把拿过刑洋的行李袋,作势还让过云从把背包也给他。
“谢谢,包不重,我自己背就好。”
过云从婉拒,刑洋一路上就差把她易碎的瓷像供起来了,看来把这种精神通过电话传也给了邢杰超。
不至于。
真不至于到此地步,她可以确定自己的伤势在迅速好转。
过云从不想在街头推推扯扯,直接转移话题。
“表哥,你快带路吧。听说今天舅妈会做鸡白切鸡,我都惦记一路,火车上真没什么好吃的。”
八月末,过峰的朋友楚爱军先一步回国。
刑洋开始有些不安,主要是人生地不熟且语言不通,好在楚爱军给安排了一位临时翻译朋友。
很快,刑洋就懂了什么叫做语言天赋。
他不太了解侄女的俄语水平,前来莫斯科前没听她说过几句。谁能想到过云从在莫斯科医院留观,她与翻译练习着俄语,那水平是一路狂飙。
刑洋听不懂,只归结为大学生果然聪明,说不定以前在家也受到过峰和刑海的耳濡目染?或者是读了德语系,就能对俄语也触类旁通?
他不懂,而且四年多没怎么接触也不了解侄女的本领和性格。索性也就不想了,找点其他事做,安排此后行程。
九月初,两人终于离开了莫斯科。归程慢慢,先从坐国际列车耗时七天到帝都,到帝都还要再买回沪城的火车票。
刑洋从国际列车上下来,立刻从帝都给家里打了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