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夜访(1 / 2)班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首页

说来,大部分的高中生活都是由大考串着小考组成的。

晚自习,继准一如既往地做完了卷子上会做的部分,而后将袖子挽过手腕,懒散地半抬着眼皮,一边转笔一边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

似乎有段时间没去黑子开的游戏厅了,听娇姐说他女朋友楚舒兰的爸妈前阵子又去店里闹。还当着一众街坊数落黑子没本事,不思进取。弄得黑子挺下不来台的,之后还跟舒兰大吵一架,俩人差点分手。

继准虽不曾亲眼见到,但听闻后心里仍觉得不忿。

在他还是个十以内加减法全靠掰指头算的小孩时,就成天跟在黑哥屁股后头跑。那时的黑哥在他眼里绝对是大款,回回都会买汽水和雪糕给他吃。

上小学时他被人欺负了,也是黑哥出面帮他教训了那几个小鬼。在所有人只会告诉继准“要好好学习才会有出息”的时候,也只有黑哥会告诉他,其实人品比成绩更重要。

在继准心里,黑哥一直是他的榜样,是个热血仗义的硬汉。

桌子被人敲了下,继准一抬头就看到了监考老师责备的眼神。

“你怎么又这么多题没做?”她抬腕看看表说,“时间还早,再好好审审题吧,虽然是小考也别太不当回事了。”

继准当然是不会再去审题的。他数学本就是弱项,说不会那就是不会。笔在他手里转了个圈,开始在演草纸上自己跟自己下起了五子棋。

一道目光从旁侧投了过来,继准停下画棋子的手,顺势看去。只见谭璟扬正头也不抬地盯着试卷,一手撑着额角,一手握着笔,食指依旧在笔杆上轻叩着。

正当继准打算收回目光继续下棋时,突然发现谭璟扬叩笔的频率似乎有着某种规律。

两下、两下、三下、一下、四下……

继准乐了,心说这是在给谁发射信号呢?他左看右看,却发现好像除了自己之外,并没有人注意到谭璟扬的小动作。

这时谭璟扬又偏头过来看了继准一眼,见他不动,抿唇皱了下眉。意思像是在说,还不搞快了抄?!

继准倒也承情,冲谭璟扬眨眨眼。而后跟随着他手上叩笔的频率,将选择题全部做完。

下课铃打响,谭璟扬第一个搁下笔将卷子交到了讲台上。而后在跟监考老师说了些什么后,便返身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继准,吃宵夜去么?”一双手撑在了继准的桌上。

这人叫孙沛,除了谭璟扬,他算是继准在班上正式认识的第二个人。

当然此前还有个刘峥,不过自那次考试之后,对方倒是都不怎么主动跟继准来往了。不过实话说,比起跟刘峥做朋友,继准也更喜欢大大咧咧、性格直率的孙沛多些。

总觉得他某些方面还挺像路虎的,不过没路虎的嘴那么损。

“今天不了,我得去我哥那儿一趟。”继准说。

孙沛点点头:“成,那就改天呗。”他返身从座位下面够出篮球,拍了两下,抱在怀里,“你还不走?”

“走了。”继准挎上书包,跟着孙沛一起朝校门口走去。

期间,孙沛一直在用手指转着篮球。他球其实打得相当好,也不止一次受到过校篮球队的邀请,可他属于跟大家一块玩玩还可以,加入球队就算了。

“我看校篮的教练大课间又来找你。”继准边嚼口香糖边随口问,“体育生高考分数线更低,怎么不去呢?”

孙沛耸耸肩:“篮球队的刘帅知道不,大家都管他叫B哥。”

继准挑了下眉,他记起来了。就是自己转学来第一天,在厕所里找他茬的脏东西。

孙沛接着道:“那是我初中同学,我俩那时候就不对付,还打过一架。”

继准心说,不对付是对的,那就是一大傻逼。相较而言,孙沛比他可爱多了。不,根本没法比较!

“再加上我膝盖上有旧伤,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孙沛又抛了下球接住,“像现在这样不带任何负担地玩玩就挺好。”

两人走出校园,在门口分了头。

继准将耳机戴在了耳朵上,打了辆车朝黑子的游戏厅驶去。

……

鹭鸶街最近在修,出租车没法往里进,只能停在街口。

继准付了钱,打开车门朝着深巷中走去。

当他伸手打算撩开游戏厅的门帘子时突然顿住了。因为里面正传来黑子愤怒地暴喝声。

“我就是放火把这儿烧了,也绝不会卖给你!”

继准起初还以为是黑子跟楚舒兰又在吵架,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行离开。可接下来,屋里却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你觉得你把这里改成超市,他又会开心么?”那声音说,“把游戏厅卖给我,多少钱都可以……你结婚也需要钱吧?女朋友家也不允许你像现在这么过。”顿了顿,又轻声道,“黑子,求你把这里留给我……也就只剩下这里,还有些小皓的气息了。”

那声音说到后面,已经有些沙哑变调。

伴着玻璃制品猛然摔碎的尖锐声响,黑子比先前更激动的嗓音打断了那人的话。

“你他妈别跟我提苏皓——!!!”黑子颤抖道,“当初他病的时候你在哪儿?他大把大把往嘴里塞安眠药的时候你在哪儿?他被家人关起来,被强行送去电击,被整条街的邻居指指点点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儿?!……姓吕的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苏皓根本不会死!你现在居然还有脸站在我面前,说你要买下这里?”

黑子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继准站在门外,觉得自己应该先走,却又忍不住想要留下听到更多。

黑子口中这个叫苏皓的人继准认识,他曾是黑哥最铁的哥们儿。这家游戏厅,最初就是黑子和苏皓一起开的。

记忆中的苏皓,总爱穿件雪白的衬衫,抱把吉他。不太爱说话,但眉眼弯弯的时常带着笑意,说话也轻声细语,和黑子站在一起时就像包黑炭跟公孙策。

继准来游戏厅玩时总能看到苏皓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夹着根烟,懒洋洋地在太阳底下扫着琴弦。看到继准后,就会冲他笑笑,说上句:“来了?”

苏皓曾经在这条巷子里很有名。因为成绩好,因为热心肠,因为长得俊,因为……死的蹊跷。

他是在一天黄昏被人发现在房间里割腕自杀的。脸上带着解脱似的笑意,身子盖在一张枣红色的毛毯下面,以至于血将毛毯都浸透了才被他妈发现。

这画面继准没能亲眼看见,还是他亲爸告诉他的。继准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亲爸在说起苏皓的死时,脸上的表情显得那么别扭和古怪。但继准明白,受苏皓之死打击最大的应该就是黑子。

那段时间黑子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成日酗酒。但凡听到街坊邻居们议论起任何关于苏皓的话题,便会拎着大铁锨去砸人家的房门。因为这事儿,他还被警察带去过派出所拘留。

后来日子久了,苏皓的事也就渐渐被其他的一些鸡毛蒜皮、邻里八卦给覆盖了。可黑子仍是倒贴钱坚持开着这家游戏厅,继准知道,他是放不下苏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