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殿中布置已经一切妥当,众官皆在殿前静默等候,唯有王上到了才可进殿入座,郎中令鄯赤站于康古泰身后,压低了声音附耳说道:“这几日宸华殿并无什么动静,圣巫的人进出我一一严查,也没什么异样。”
康古泰拢手垂目而立:“若做了必定会有痕迹,盯着便是。”
远处一声通传:“王上驾到。”众臣皆俯首跪迎,云然走到近前抬手:“众卿平身。”跨步走入殿中,众臣随后鱼贯而入,按照官职位分就坐。
云然的左下首是太尉哲尔布,康古泰坐于右侧,案上已放置了乞寒糕点,亦配了乞寒酒,待众人坐定,云然扬声道:“今日是乞寒节,吾与各位聚于此共赏乞寒胡戏,意在与民同乐,乞求寒冬白雪来年丰饶。”端起案上酒杯,“大家来干了这乞寒酒。”
众臣端起酒杯起身异口同声道:“愿王上福绥安康,汨桑千秋万代。”言毕同饮下乞寒酒,方才坐下。
莎依抚掌示意,胡戏舞者进殿献舞乞寒,男女戴着兽首面具随着铿锵乐声豪歌狂舞,其中几名舞者捧水器,沾水泼洒于众臣肩头,算是合了“挥水浇沃”的乞寒祖制。
待舞者舞毕,众臣酒酣,按照乞寒规制便可以满室同欢,殿中臣子皆被舞者拉离座位,也戴上了准备好的兽首面具共跳浑脱舞,唱苏莫遮。
云然等的便是这个时候,见众人皆在歌舞,只有太尉和康古泰坐于位置上,但也都专心观舞,于是侧首朝莎依使了眼色。
莎依点头,悄声后退自侧门离开了殿中,本是悄无声息,但被康古泰看在眼里了。康古泰虽目视殿中舞蹈,却一直留意王座之处,今日圣巫没有跟随而来,此刻莎依又悄然离殿,必定是有所图谋。
康古泰起身离座也假意加入了舞者队伍,趁机走到鄯赤的身边,将他拉倒一边:“立刻派人宫中严查。”
鄯赤正酒酣热舞,闻言一凛,知道康古泰如此说必定是原因的,于是趁无人注意走出殿外,吩咐了人严查宫中各处,不得打草惊蛇。
兰昭此刻正按照计划匆匆来到舞者休息的殿阁,遇上了正在此处守候的礼扎,有些意外:“礼扎大人怎么没去殿中宴饮?”
礼扎自那日有女使来找他说加两个人进舞者队伍,便满心疑惑,知道圣巫必定是有筹谋的,此刻舞者都在殿中,惟有这两人还在殿阁,他就在此等候想要知道个答案,果然等来了人,却没想到是圣巫本人:“圣巫要臣带人进宫,臣自然也要亲手将人交与圣巫手上才放心,不知圣巫对臣可有什么说辞?”
时间紧急,兰昭也不愿多做纠缠:“礼扎大人,我如此做必然有原因,大人无需知晓。”
圣巫是汨桑尊贵的存在,向来臣民见到都要垂目行礼,而礼扎是第一次如此直视兰昭的眼睛,沉声道:“我不关心圣巫的私事,只想知道是否会威胁到王上,威胁到汨桑?”
兰昭目光坚毅,坦然回视:“礼扎大人可以回去问你的父亲,这四十多年来我对汨桑忠心可鉴,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王上,为了汨桑,绝无背叛之心。”
礼扎看着兰昭的眼睛坦然清朗,信了她无叛心,退后一步让出路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