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温柔脑袋嗡嗡几下,才踢到半空中的脚,忽地就软了。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上羞和恼了,嘴张了大半天,才结结巴巴,由衷地吐出一句话:“陛下好闲情逸致啊!” 当然,她弦外之音是:皇帝老儿,您老人家是吃多了,撑得慌是吧!没事吓什么人!大晚上的,也不打个招呼,就玩绑架! 她这一脚要是真踢下去,您老人家的龙子龙孙肯定都给踢没了,那她温柔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好不! 宣帝幽幽一叹,换了个姿势,慢吞吞地吐出四个字:“朕无聊啊!” 好吧!无聊! 温柔也不指望皇帝老儿能听懂她的弦外之音,毕竟人家是皇帝,可以允许有智力缺陷! 不过,想着自己的两只手还被人家捉着,温柔就觉得憋屈。 可这皇帝老儿竟丝毫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好吧,温柔只得可怜巴巴地求饶:“陛下,手。” “手哇!” 宣帝低低一笑,在温柔满心以为他会松手时,宣帝只是换了个姿势,将温柔的两只手合到了一起。 “陛下要做什么?”温柔一脸懵。 宣帝一本正经地解释:“有点痒。” 然后,温柔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个软趴趴的皇帝老儿,竟然真用那腾出来的一只手,挠了挠脑后。 皇帝老儿竟然真的真的只是有点痒!有点痒!有点痒! 温柔内心有一种撞鬼的感觉! 更让温柔觉得撞见一万只鬼的是:皇帝老儿挠完痒后,竟然将他的爪子,伸到了温柔的胸前!胸前! 温柔吓得全身呆如木/鸡,连反抗都彻底忘记。 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淌,天地停止了旋转。 温柔的眼睛,死死盯着在她眼皮底下缓缓移动的魔爪,一眨不眨。 只见那只魔爪,在温柔胸前停留了好一阵子后,竟又一步步移到了温柔的衣领口。温柔那敞开的锁骨和脖子,就像被抹了曼陀罗花汁液一样,阵阵发麻,还起了鸡皮疙瘩。 完了,被色鬼皇帝欺负了,被色鬼皇帝吃豆腐了,温柔满脑子都是绝望! 然而,就在她准备大哭之际。 宣帝一声奸笑,接着,他竟然极其仔细地,将温柔因太热而解开的扣子,一个一个,全部系紧了。 这回,温柔已经不能用呆来形容了。 而她身后的宣帝,竟然十分厚颜无耻地低头,嗅了嗅温柔还在打哆嗦的脖子,发出了享受的“蒽”声。 “挺好闻的。” 温柔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手脚僵硬如朽木。也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这风给吹的,温柔迷迷糊糊如一团浆糊,连皇帝老儿是何时放开她的手,又是何时离开的,她都浑然不知了! 只隐约记得皇帝老儿有些生气,对她说了一句话。 “别学吐谷浑,捂严实点。” 凉州毗邻吐谷浑和柔然,民风较平城要开放许多,是以,温柔从不认为,露个脖子或锁骨是多么伤风败俗的事。 可没想到,她今天就因为露个脖子,吃了皇帝老儿这么大一记暗亏。 温柔发誓:若早知如此,她一定会裹着棉被进皇宫,不,棉被外面还必须得缝上一层密密麻麻的苍耳,好扎破皇帝老儿那双不太老实的臭爪子。 温柔拖着极其疲惫的步伐回到宫门口时,彭城太公主已经在马车内等候一会儿了。见温柔表情怪异,面色发红,彭城太公主关切地问了几回。 温柔哪敢说“被宣帝欺负了”这样的大实话,只得寻了个“酒劲上头,有些发晕”的借口。 彭城太公主十分理解地点点头,只以为她不胜酒力。因心疼孙女儿连日受累,又轻轻抱住温柔,让温柔的脑袋瓜,倚靠在她腿上。 “回家还得同你婶母、兄弟姐妹相识,离摘星街还有些路程,挨着祖母歇会儿吧。” 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有连绵的马蹄声。 温柔确实困了,也累了,微眯了半会儿。 还没等她从皇帝老儿的阴影中活过来,马车已经停了。 温柔仰起脑袋,彭城太公主正对着她,慈爱地笑:“回家了。” 家?温柔目光中有过一丝迟疑。 她自幼跟着阿爹四处辗转,向来都是:温逸言在哪,她的家就在哪;战场在哪,她的家就在哪! 也就只有在此时此刻,温柔才第一次意识到:除了战场,她还有一个家,即温家。她阿爹的家,也是她的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家。 或许是等这一刻,实在是等了太多年。 彭城太公主反复呢喃这同一句话。 “我的孙儿终于回家了。” “我的孙儿终于回家了。” ...... 一直到老人早已干涸的泪泉,重新涌出了甘泉。 温柔伸手替祖母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也颇有些感触:“柔柔回家了。” 那头已有侍女掀开车帘,另有侍女趴在地上做人墩子。 温柔避开人墩子,跳下了马车,只见金灿灿的“温府”二字下,站满了花花绿绿的人。 烟姨和银翘也站在人群中,看到她们,温柔这颗悬着的心,才总算回归了。 彭城太公主双脚还未着地,已有一大帮子人前来迎接,领头的是两位妇人,一着青衣,一着朱衣,各自头上都插满耀眼的珠钗。 着艳丽朱衣的妇人道了声:“太公主回来了。” 着素淡青衣的妇人则围着温柔亲切道:“好标致的小娘子,怪不得太公主视为心头肉儿。” 见二位妇人衣着华丽,又被人群簇拥,温柔便料到这二人当是她的婶母。只是阿爹只说“二叔有一妻四妾”。 那这两位妇人,谁为妻?谁又为妾? 温柔倒还真是看不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温柔还在为难时,彭城太公主已牵起她的手,郑重地踏上了通往温府的台阶。 温柔一步步靠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与生俱来的血缘,将她与这扇大门紧密联系,温柔莫名地感觉到紧张。 尤其是在她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时,温柔整个身子都拧巴了。 “家”的未知让她隐隐不安。 不知道这高门大院是否规矩重重?不知道家人是否好相处?不知道她是否有幸与温家同进共退! 生长在军营的她,与阿爹一样,将所有的将士们都当做亲人,这些亲人们与她谈笑风生,对她也十分爱护。只是这其中多少会掺杂些,因她爹而生的畏惧之心,饶是亲密如阮哥哥、烟姨等人,也不能幸免。 想到即将有长辈爱护,有兄弟守护,有姐妹相伴,温柔又变得十分兴奋。 “家人”这个词对她的意义实在太大。 手心传来的那微微力道,打断了温柔的胡思乱想,温柔仰头,彭城太公主对她慈爱一笑。 “孩子,这是你的家,他们都是你的家人,以后你想如何,便可如何,有家人在,不要怕。” 彭城太公主的这句话就像一碗安神茶,让温柔紧张的心逐渐平静。 是啊!有如此慈爱的祖母,她还需要担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