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们早已退至提学道衙门大堂内等着新科举子们拜见。
有些人在得知自己不中后早已经失落退场,但仍有些人意外于自己落榜想着等会质询主考官,于是也留了下来。
楚辞和陈子方江淮三人一同往前见学社的其余人皆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便过去安慰:“昔日我曾说过一句话今日将它改了送与各位。人人皆以不中为耻,吾以不中而羞恼为耻。虽然各位此次未能取中,但不可失了向学之心只要奋发图强,两年之后楚辞必在京师恭迎各位大驾!”
其他人心中一震,纷纷向楚辞道谢是啊怎么能陷入这种莫名的情绪之中呢?要知道科场上几千人中者只有区区几十人,必是自己还有所不如,日后需更加努力才是!
这些人里面,张文海和方晋阳是最坦然的。张文海是知道自己情况的当初能中秀才全仰仗楚兄那几个月日夜不懈的抓他的学业如今县试才过去六个月他就能考中举人,岂不是说他比文曲星下凡的楚兄还要厉害?
方晋阳也是这样想的,他的学业虽然不差,但积累却不多。六个月前,他还把精神全都放在县试里,乡试之机来的突然,但这次也只是过来见识一下考场罢了,绝不敢奢望自己一试即中。如楚兄这般天资,也是两入考场。他也要向楚兄一样,韬光养晦,争取两年之后,一举夺魁!
由于说话耽误了一些功夫,楚辞和其他二人到时,其他举子俱都在门外等着了。
楚辞先向大家拱手:“各位同年好。”
他乃新科解元郎,拱手向大家问好,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怠慢于他,连忙跟着拱手道:“解元郎好。”
“如今座师和房师已在内堂等候,诸位与我一同前往拜访如何?”
“善!”
根据惯例,拜见主考官时,应是由解元郎带队,四经魁退半步紧随其后,其余学子退一步半,以示差距。
楚辞走在最前头,意气风发,精神饱满。一袭儒衫衬得他温文尔雅,让人见了不由赞叹一句,端方君子,不外如是。
考官们端坐内堂,门前设有高高的门槛,意为跨入这个门槛,从此就能高人一等了。
楚辞正想着以怎么样的姿势跨过去才好看些,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脚,抢先跨了进去。
楚辞心中不悦,但也以为是自己慢了所以被赶超,孰料他抬起头一看,这个陌生的学子,眼里竟有些轻视之意。
呵,要先进去是吧?那你进去好了。
楚辞停住脚步,不跨入内堂,跟在他身后的举子们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了下来。
楚辞在门口拱手,遥遥拜向内堂考官们。
“大人在上,小生楚辞,携其余考生向各位考官见礼了。”
其他人也赶紧学他,拱手鞠躬行礼。弄得抢先一步进了内堂的学子措手不及,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
考官们也看见了之前的那一幕,有人心中不喜,但有人却不以为然。他能抢先一步进来,说明心中对解元郎是不太服气的。这是解元郎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他们。
但见楚辞来了这么一招,有些人心里暗笑:好小子,看着面嫩,一副纯良温和的样子,实则是个不肯吃亏的。
待主考官叫起以后,楚辞才潇洒地掀袍跨进内堂。刚才先走一步的举子不敢造次了,又走在了楚辞身后。
楚辞在内堂中央站定,又朝考官们行了一礼。
“座师大人在上,学生楚辞,乃今科解元郎,携诸位同年向恩师见礼了。”
张松年将这个有趣的小子叫起,然后板着脸问道:“历来规矩,都是进内堂再拜的,你为何带领举子们一拜再拜?”
楚辞难道能说自己是要给那人一个下马威吗?当然不能,于是他说:“第一次拜时,学生是以考生名义,代替西江省所有考生,向诸位大人问好。诸位大人远道而来,感念各位大人日夜操劳数十天,为朝廷甄选良才。我们身为西江省学子,必定要尽地主之谊,欢迎来宾。”
考官们面露笑意,微微点头。谁不喜欢被人恭维?若他不喜,只可能是你的马屁拍的不够好罢了。
楚辞又说:“第二次再拜,却是以学生之礼,向各位恩师见礼。幸蒙各位恩师青眼有加,取中我等,我等内心感激不尽,无奈身无长物,唯有一礼以谢各位恩德。望恩师不要见怪。”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大家再不追究这拜见中的细微不同。楚辞不知道的是,他今日之举,被在场之人传出去后,竟变为了往后各省举子们拜见主考官的规矩。
别人是这样解释的,踏门槛之前,他们还属平民百姓之列,跨入门槛之后,身份与以往不同,这两次拜见,意味着去旧迎新。
拜见完考官之后,便是提出五经魁的卷子,让其余学子过目,以示公平。
楚辞试卷的拿出来后,大家齐齐涌向那里,想一睹解元郎的风采。看完楚辞文章后,其余人心中一口老血喷出,看向张松年的目光隐隐有控诉之意。
说好的喜欢先古之风呢?你特么驴我们呢?他们竟相模仿先古之风,日夜通读他的文章,他却偏偏取了楚辞这截然不同的文章为解元,快告诉我们你是被陆为学附体了啊!!
张松年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笑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一天到晚都被人研究,随便说一句话便被人揣测出数十种不同的意思,当真让他不堪其扰。今日之后,试场上模拟他文风的人,应是要比以前少了吧。
学子们虽然很哀怨张松年不按套路出牌,可是楚辞的文章,他们却说不出一个不字。看来看去,最多也只能挑剔一下他的诗做的不好。可是乡试场上谁看诗呢?又不是盛唐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