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冷月孤悬窗外的招摇古镇满目空寂,看不见半点灯火。
苏软抱了膝盖靠在床角,听紫语声冷淡地着那些旧事,半晌未发一言。
知音姐姐这工作,以前在学校她也是干过的,由于人缘不错,班里的女人们有了啥感情问题总喜欢找她倒苦水。苏软知道她们之所以倾诉不过是想有个人能听听罢了,所以便只是听着,从来不试图做什么开解或者点拨。人生在世,各自有各自的不称意自己的烦恼尚且无从消解,又如何以其昏昏,使人昭昭?所以与其站着话不腰疼地劝,还不如老老实实温温柔柔地听。
但她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倾诉的那个居然会是这女人,而男主角,是狐狸。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于是有点郁郁,有点感慨,心尖儿上的某个地方有点抽抽地疼,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人家把几辈子不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在那发什么呆?!”耳畔响起紫嗔怒的语声,一记暴栗凿在脑门上,好疼。
更可恨的是,就连凿人暴栗的手法,都与那妖孽一模一样呢。
苏软抱了脑袋,苦闷地看她一眼,这女人,回忆个往事还得逼着人评论打分么?
并非不想搭腔,而是实在不知道该什么,她未曾经历紫那般的过往,便也无从评判彼时彼刻,紫的是非对错。
不是所有童话般的爱恋,都会有童话般的结局。
当王子无法理解公主五颜六色的梦想,而公主也厌倦了王子清冷如雪的生活,他们是可以分开的。
当王子拥有千年不朽的青春和生命,而公主却每都在恐惧着衰老和死亡,他们是可以分开的。
当王子与公主各自坚守着自己的骄傲、孤独、欲望和脆弱,却从不肯真正向对方敞开心扉,他们是可以分开的。
既然分开不是一个饶问题,那旁人就没有资格去评论孰是孰非。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苏软对于紫所有的不喜欢,并不在于她屡次三番的迫害和挤兑,最大的症结,也无非就是因为,她刺进狐狸身体的那一剑罢了。
不敢爱了,不能爱了,可以走开,但不能如此残忍地去伤害。没有谁注定应该受到伤害,不论是为了幸福、自由,亦或其他什么人
所以对于紫,苏软是厌恶过的,但那样的厌恶,到了此时簇,又还能剩下多少呢?
也许,当雪山绝顶,星光灯火中,她告诉自己绯的生命仍然有希望挽回,那个时候,所有的怨恨与反感就已经消弭殆尽了。
而现在,坐在这间屋子里的,不过是两个同样心思深重的女子,一个淡淡地讲,一个静静地听,在黎明前的暗夜里,在这也许是最后的片刻安闲之间,很奇怪地成为最疏离又最切近的同伴。
“反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沉默了片刻,苏软,“明之后,你仍然可以继续做你的太子妃,过你想过的日子,而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只要把绯的身体换回来,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这算是安慰吧,其实作为一个即将灰飞烟灭的路人,安慰别人也是件滑稽的事情,但长夜漫漫,不点什么,未免太寂寞了。
“我跟你这些,可不是想要你劝解的。”紫有些虚弱地靠着床幔,冷哼,“傻子,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当初换了你是我,你会怎样?”
“……?”
“如果过了今,你能活着回到绯身边,跟他厮守一生,你会让他看着你一苍老,直到死去么?当日在苏家庄园,你骂我骂得豪气干云,那个时候我就想问你,如果换了你是我,又该当如何?”
这女人还真是气,不过骂了她一回,就记仇到现在,你好几次都差点弄死我怎么不?
不过,她提的这个问题,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呢。
苏软于是真的开始仔细想这件事,仰了脸,呆呆地看着屋顶,脑袋里描绘着几十年后,自己变成老太太,白头发,核桃脸,而绯仍旧俊美无俦绝世独立的画面,良久,有点寒。
“……据你对狐狸的了解,他喜欢皱的东西么?”心翼翼地问紫,得到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