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面,在肖府之中,肖文贵和徐成的对话仍然在继续。
肖文贵面色难看,被秦无咎在户部衙门骂的晕过去,如今他丢人丢到家了,若是还被大皇子嫌弃,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到肖文贵沉默不语,徐成硬着头皮道:“所以大皇子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安抚住秦无咎,让这事平稳的度过去,等日后再收拾那厮。”
肖文贵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哑声道:“怎么安抚秦无咎?”
徐成干咳道:“将忠勇营的饷银补发下去,这样的话秦无咎就没有理由闹到宫里去了,就算是他闹到陛下面前,殿下也有话说。”
似乎明白了徐成今日登门的意图,但是肖文贵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道:“怎么补发饷银?”
徐成目光低垂,不好意思看肖文贵的眼睛,讷讷道:“这还要请肖兄出门,强撑病体前往户部衙门。”
刚被秦无咎指着鼻子骂,骂到吐血昏厥,结果转眼就要去给忠勇营补发饷银。
原本就仍然羞愤不已的肖文贵简直受到了连击,不止受到了秦无咎的凌辱,甚至他身后的大皇子竟然还要将他退出去再次凌辱一次。
肖文贵的身子颤抖起来,断断续续道:“我,我,我……”话还没有说完,肖文贵脖子一梗,竟是歪倒在了丫鬟的身上。
徐成倒是也能理解他心里的感觉,只是这也没有办法,毕竟是殿下交代的。
他知道肖文贵并没有真的晕过去,而且他也知道肖文贵并没有真的病的下不了床。
因为虽然刚开始的时候肖文贵说话有气无力,但是后面心急的时候倒是中气十足。
而且徐成也认出来了肖文贵脸上的膏药,那是济世堂的膏药,专贴老寒腿,他经常贴,倒是头一回见有人贴在脸上。
所以他断定这一切都是假的,当然他也没有必要揭穿。
徐成叹道:“哎呀肖兄,你怎么能晕过去呢!这事儿很重要,对殿下的影响很大。”
“如今殿下形势一片大好,眼看成功在即,不能让这事影响到殿下。若不然你我岂不都是罪人?”
“虽然对于肖兄来说有些艰难,但是只要摆平了这事,殿下一定会念及肖兄的功劳。事已至此,肖兄还是好好思量一番。”
徐成说完这些,叹息一声便由家丁领着告辞而去。既然肖文贵都装晕了,那他也没法在继续劝下去了。
他说了这些话希望肖文贵能够听进去,接下来他会密切关注肖文贵的动静,若是肖文贵仍然没有去衙门的话,那他就该再想别的办法了。
待徐成走了之后,肖文贵立即从丫鬟的身上爬了起来,将脸上的膏药狠狠的揭下来摔在了地上,怒声道:“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骂的秦无咎还是徐成还是大皇子,骂完之后的肖文贵犹自喘息着,脸上阴沉无比。
离开了户部衙门的秦无咎立即就赶回忠勇营了,他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不知道肖文贵故意针对忠勇营并不是大皇子的授意,而是和徐成两人自作主张。
即便是他事后知道了,也已经晚了,因为既然他已经将大皇子拉下了浑水,那就代表着他和大皇子决裂了。
决裂就决裂吧!虽然他一直想着远离权利斗争的漩涡,但是真的避不过了,他又岂会畏惧?
想必大皇子一定怒不可遏,为他这个出身贫贱的武官敢触犯堂堂皇子之尊而感到愤怒吧?
回到了忠勇营,面对众将的关心,他只是笑着说去户部衙门催饷了,并宽慰他们,如果饷银三天之内没有动静的话,他就会入宫面圣。
事实上,虽然秦无咎撂下了狠话,但是他也没有把握肖文贵会不会服软。
不过,他心里倒也并不忐忑,既然彻底得罪了大皇子,那再得罪狠点也无所谓。
所以秦无咎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三天之后户部还是没有拨饷的话,那他就真的去宫里问楚皇去。
秦无咎大闹户部衙门的事,持续在京里发酵,但是却并没有传的沸沸扬扬,因为这其中还牵涉到大皇子,所以并没有人大张旗鼓的谈论这件事,但是私底下的议论却没有停止过。
人们纷纷猜测这件事的最终走向,好奇秦无咎这位敢血衣闯宫猛人对上大皇子会是什么结果。
京里头看热闹的不少,但是看热闹看的明目张胆,看的哈哈大笑的唯有二皇子。
二皇子确实很高兴,高兴的毫不掩饰,此时跟在他身边的官员连连摇头道:“哪怕到现在下官还是弄不明白,大殿下为何要招惹秦无咎,这只有风险没有好处啊!”
二皇子笑吟吟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我那位大哥,蠢呗!要不是蠢,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二皇子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说,但是官员却不敢没有尊卑,笑道:“秦无咎也是狠角色,撂下了那一番狠话,这下大殿下有些骑虎难下了。”
二皇子笑吟吟道:“我这个大哥不会感到骑虎难下,他爱惜羽毛的很,才不敢赌一把呢,看着吧,忠勇营的饷银三天之内一定会发下去的,不,明天就会发下去的!”
官员仿佛想起了什么,叹道:“下官还真希望大殿下不会服软,依秦无咎的性子很可能真的闹到宫里去,到时候大殿下一定会受到皇上的呵斥。”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大殿下竟然突然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文官的支持,让人想不明白!”
二皇子也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但有了之前幕僚出的主意,二皇子已经不再过于担心了,笑道:“父皇春秋鼎盛,只是日子还长着呢,一时之盛不见得是好事,急什么?而且我觉得,文官的支持还在其次,最终的还是父皇的心意。”
官员感慨道:“殿下好气度好心胸,相比大殿下,殿下待人接物谦和,能力卓著,有君子之风,实在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二皇子听了摆手笑道:“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要出去说。”
官员叹道:“殿下就是太谦和了。”
随后官员又笑道:“这倒是,如今秦无咎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他只能选择支持殿下,要不然就只能等着被秋后算账。”
二皇子像是十分高兴的样子:“是啊,当初的秦无咎,如今兜兜转转,最终竟还是来到了我这边。”
官员继续笑道:“就怕秦无咎被大皇子吓到,不敢闹到陛下那去。”
秦无咎当然不至于被大皇子吓倒,他只是心里不爽,原本打算做一个富贵闲人,尽享富贵风流,结果,生生从一个看客被大皇子逼着下场肉搏。
秦无咎心里盘算着,以后得多入宫找楚皇联络联络感情,顺便煽风点火说几句大皇子的坏话。
心里没什么把握,秦无咎只是静静的等着,但是等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却有将领兴高采烈的前来禀报,户部押送饷银的车队来了。
秦无咎闻言还真有些吃惊,虽然他撂下了三天的狠话,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第二天饷银就送来了。
这不科学啊,即便是大皇子被他撂下的狠话给镇住了,也不可能第二天就给送来了吧?再怎么也得第三天啊,要不然怎么能显得出皇子的高贵来?
那肖文贵被自己的气的吐血倒地,难道是户部的官员被自己镇住了,所以才这么快的补发了忠勇营的饷银?
就连秦无咎一时之间都懵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形。虽然他觉得饷银很可能会发下来,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相比秦无咎的疑惑,忠勇营的将士们就觉得秦将军真的是太神奇了。这次甚至没有入宫去求楚皇,只是去了一趟户部衙门催饷,饷银竟然就发了下来。
秦无咎信步走了过来,确实是户部运送饷银的车队无疑。秦无咎招了招手,押运官立即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如今秦无咎可谓是名满京城,谁不知道忠勇营的将军是个猛人。更何况秦无咎刚刚去户部把郎中大人骂的吐血倒地。
这样的猛人谁敢不供着?押运官弓着身子笑道:“秦将军,您有何吩咐?”
秦无咎笑道:“这次的饷银是谁签发的?”
押运官恭敬的回道:“回秦将军,是郎中大人签发的。”
秦无咎眉毛轻挑道:“哦?郎中大人?是哪个郎中?”
押运官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就是肖文贵郎中。”
秦无咎笑道:“哦?肖文贵?他不是吐血昏迷了吗?难道没有回府养病吗?”
秦无咎确实感到很惊讶,昨天肖文贵吐血倒地不是作假,即便是肖文贵没有真的病倒,那短时间内也没脸出门了,应该称病躲在家里才是。
押运官恭敬的解释道:“郎中大人确实抱病在身,只是郎中还是强撑病体回到官衙签发了饷银,这才回家养病。”
秦无咎听了不禁觉得好笑,肖文贵估计恨死他了,怎么可能会悔过强撑病体来签发饷银。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大皇子逼迫着不得不这么做。想想肖文贵也挺可怜的,被大皇子授意针对自己,如今出了点事,受到了这么大的凌辱,还要再次被大皇子逼着出来。
其实秦无咎不知道的是,大皇子不但不体谅肖文贵,甚至对肖文贵十分不满。因为这一切都是徐成和肖文贵擅自主张。
秦无咎摇头道:“还真是挺可怜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可怜?你还不是被你骂的?不过,押运官可不敢说什么,只能干笑着不说话。
饷银发下来了,但是秦无咎不会天真的以为大皇子真的会向他服软,大皇子只是怕他将事情捅到楚皇那里而已。
秦无咎也明白,如今忠勇营的饷银已经发下来了,他就没有理由去宫里找楚皇告状了。
也就是说,他没有什么可以威慑大皇子的了。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要迎接大皇子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