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秦盼冲上前打开这个所谓的画笔袋,里面竟然全部都是分装好的一份一份透明药袋,有一粒一粒的白色药片、有闪烁着金属光辉的灰色胶囊,每一份都被贴上了时间和日期,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它们的主人该吃药了。
眼前出现的一切让人头晕目眩,秦盼抓起书桌上的保温杯看了一眼,突然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祁荣生并不像妻子一样,能从许多祁绒傍身的物件中察觉到蛛丝马迹,但他只要看到那两箱满满当当、曾经被他当成是礼物一样期待过的行李箱,内心就一阵钝痛。
两大箱药瓶啊,人怎么能吃得了这么多药呢,他的女儿又是以何等的心情日复一日地服用着药物,仿佛吃饭喝水一样!
祁荣生向来是不服老的,此刻却感到内心荒凉无比,就好像他过去的大半辈子,如同活在梦里,那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好、腥风血雨也罢,都没有小女儿房间里的药瓶要来得可怕。
秦盼被丈夫抱在怀里,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明明发现了的,她在吃药,为什么我没有深究,我怎么那么傻啊,”秦盼捂住脸,“她说是维生素我就信了,我以为她高考要补充营养,我还问她钱够不够、不够妈妈可以给她买!”
一次粗心错过了六年之久,秦盼感觉自己的心绞痛。
“没事的没事的,绒绒会没事的……”
祁荣生不停地宽慰妻子,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秦盼,还是在说服自己。
真的会没事吗?
和父母不同,祁绾并没有那么乐观。
她看向数不尽的药瓶和挂在床头的画笔袋里的日期标签。
这些药量显眼不是一两年就能堆集起来的,追溯到祁绒的高中时期,甚至还要往前,她或许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况且人真的能吃得下这么多药吗?
是药三分毒,吃这么多是会死人的!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里形成就像是脱缰的野马。
“不行!不能再让绒绒一个人住了!我要去找她!”
痛苦过后,秦盼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当即就要叫车去市里找祁绒。
祁荣生拦了一下,不过看那个样子,他的想法并没有和秦盼有什么不同。
唯一理智尚存的祁绾拉住了陷入慌乱的父母。
“不行,爸妈,这样做太冲动了,我们不能就这样打草惊蛇。阿绒不愿意告诉我们一定有她的理由,你们贸然去找她对峙,会刺激到她的!”
祁绒房间里的药剂量如此之大,如果她想要求助家人,不可能隐瞒到现在,唯一的可能是她根本不想让家人知道,或者说她的病情和家里人相关。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祁绾不想看到的。
“你们先不要急,我来想办法!”
祁绾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稳住父母。
“首先这件事不要声张,千万不能让阿绒知道,我们发现了她的秘密!尤其是爸妈你们,千万不能冲动去找她!她生病的原因尚未清楚,万一处理不当,病情恶化下去就糟了!”
“我来调查!爸妈你们先沉住气!先等我问过医生朋友。另外,阿绒的药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她一定有自己的治疗途径!只要查起来,这些年的记录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祁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此时祁家只能靠她!
祁荣生勉强还能稳住,秦盼已经几近昏厥了。
祁绾按住母亲的肩膀希望她振作起来。
谁能想到,自以为放在心尖尖上疼爱了二十年的女儿,竟然一直在绝望的边缘徘徊!作为一个母亲,秦盼不仅感觉自己是如此地失败,更是害怕下一秒就要失去自己的女儿!
但诚如祁绾所说,作为抑郁病人的家属,最忌讳的就是冲动行事,因为病人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对外界的刺激拥有一定的抵抗力,往往无形间就会被刺激,生活中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能让他们崩溃,从而做出偏激的行为来。
秦盼并不是自怨自艾的女人,她明白自己不能脆弱下去,她还要把她在地狱里煎熬的女儿拉回来!
见母亲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祁绾舒了一口气,精致的眉眼也慢慢坚毅起来。
在获取父母的同意后,祁绾很快请辞,原本要去集团交接的事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反而是调查祁绒的病情迫在眉睫。
祁荣生虽然心疼女儿,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发妻钻牛角尖。
秦盼因为发现过祁绒服药却没有在意,对自己没有察觉到女儿病情这件事上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祁绾及时稳住了她,她怕是已经昏过去了!
就在祁绾开车离开别墅不久,方才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浑身水汽的祁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