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死士一招就摆平了谢二夫人。
摆平,就是字面意思的摆平。
谢二夫人嘴里塞着不知道从哪里扯的粗布,被死士捆着方方正正摆在王婉跟前,像一个敦实的木桩子。旁边观望的小厮吓的双腿直哆嗦,还没等死士动手就自觉跪在王婉身前低头求饶,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头颅现在磕在地上撞的砰砰响。
“狗眼看人低!”双成站在一旁愤愤不平。
话粗理不粗,王婉不得不承认双成有时候的总结得都还挺准确。
门房的差事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则代表了一家颜面,外以示众人,内以守安危,非忠厚机敏之人不可胜任。也不知道谢二夫人当家这几年上哪找了这么些个极品家丁,留用这样见风使舵的小人,后患无穷。
今日搬家产,明日就敢谋财害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蠹众木易折,就是百年世家的家底也迟早玩儿完!
王婉凝视着跪地的众人,心中丝毫怜惜。
“既然是谢家仆人,自然是与谢家荣辱与共,进退同担。”她轻言道,伸手轻拭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起头懒得看到他们,“把他们全都丢进柴房,谢大人何时归家,他们便何时出来。”
她边走边道,挽过母亲的手,头也不回的迈步向里面走去。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痛击声和叫喊声,王婉扬声大喊喧哗。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后院彻底安静下来。
死士竟是把他们的下巴卸了!
现在那群人,想哭闹却合不拢下巴,越是挣扎越是疼痛,涎水顺着腮帮子往下流,再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
“母亲可莫要说我心狠手辣。”王婉佯装无辜,瞪圆了眼看着孟氏,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树德莫如滋,除害莫如尽。你握把好度就好。”孟长青瞥了一眼身后的死士,转身落下眼睫不再说话。
两人走上前去,,双成连忙扶起坐在地上的锦绣。锦绣一手抱着匣子,另一手卷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只见袖子上血色斑驳,她连忙用袖子遮住脸避开王婉母女。
“奴婢容貌鄙陋,恐脏了夫人和小姐的眼。”
王婉亦不勉强,给了双成一个眼色,四人齐齐向内院走去。后院暂时由死士控住,不怕那谢二夫人再生事端。
“你莫慌,且将此事仔细道来。”王婉拍拍锦绣的肩膀说道。
锦绣微微侧过身,话里带着哭腔。
“自从端午小姐也被召进宫,二夫人便不知道从何处听到了风声,开始在府上作威作福,恰好府里能压住她的几位主子又都不在,她就愈发猖狂了。前几日她还只是喊了壮汉来府上搬值钱的家具,这几天竟然开始光明正大地搜刮起钱财来!恁得无耻!这匣子是我们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虽然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值不值钱,但怎么能让二夫人抢了去?”
锦绣一边说一边擦拭着眼泪,泪水浸过伤口如在伤口上撒盐,锦绣疼的直哆嗦,身上一阵颤栗。
一旁的双成皱眉苦脸,心疼不已,她跑出去接了一盆清水,又挽了袖子帮锦绣擦拭伤口,嘴上也不停歇,一直小声咕叨着,为锦绣鸣不平。
“天道恢恢,报应不爽,谢二夫人自作自受,自有天收。”王婉见锦绣坚毅模样儿也忍不住安慰。
她站在谢妶屋里环视四周,屋里空荡荡的,博古架上的文玩空了一半;鎏金的床帘钩子也被人扯去,豁出两个大洞;连冲茶倒水的瓷杯也被端走,桌上只留下一个不值钱的木头底座。
不过她送的卫夫人字帖倒是还摊开摆在案前,一旁的笔墨凌乱,可见当时谢妶走的匆忙。书页上覆了一层薄灰,可见那二夫人是个不识大字的无知妇人。
真是又蠢又坏,王婉心中暗诽。
“其他房间也被她搜刮过了吗?”王婉向锦绣问道。
锦绣泪眼朦胧地摇头:“其他屋子她哪敢啊,还不是看准了我们小姐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姑娘,又无母亲兄弟撑腰,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王婉和坐着的孟长青对视一眼,站起身来,留下双成在这里帮锦绣清理伤口,母女俩一同去了谢常的书房。
王婉的想法很简单。
谢家是百年世家,总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就发落了。皇帝要处置谢家,总得有一个服众的理由才行。御史弹劾所言是谢常任上失职,但失职也绝不至于全家入狱。谢常主管司空部,向来是事多不讨好,多年来他从无行差踏错,怎么今日一个莫名的失职之罪便牵连全家?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她们私探谢府,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足以佐证的蛛丝马迹,谢家的隐情,自然是来谢家挖。
谢府王婉熟得很,绕过七折八拐的回廊,竹林旁边便是书房。
谢常的书房很是简朴,一张案几摆正中,除了后排的书柜便再无其他。王婉大致环视四周,疾步上前用食指擦过案上,沾满一指尘灰。
显然是无人来过。
母女俩分头行动,两人躬身各自在书房里搜罗着,看能不能找点有用的东西。
书架上全是农田水利的书籍,还有不少墨家的名著,王婉一本本清点,案上摆放着各地的农情水情的奏折,并无什么可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