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迟吞咽一口唾沫,喉咙像是用木塞堵住了,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编不出来。他愈发烦闷,早知如此,不如在她问第一个问题时就坦言相告。
宁苏意回过身,给自己也拿了一瓶矿泉水,小口抿着喝,也不是非要听他解释,只笑一笑,说:“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会眼神乱飘,不敢看我。嗯,有时还会摸鼻子。”
井迟抬起头,迎上她笑意温柔的眸子,自言自语:“是吗?”
“是啊,你自己没发现?”宁苏意眨了眨眼,几分狡黠。
“我真正用心骗你的时候,才不会叫你看出来。”井迟认真道。
宁苏意震惊:“你骗我什么了?”
“都说了骗你,怎么会让你知道。”井迟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拉到大门口,不想跟她讨论骗不骗的问题,“录入你的指纹。”
宁苏意大拇指指腹沾了矿泉水瓶外壁的水珠,往衣服上抹了抹,由他抓着摁上去,成功录入指纹。
井迟把门锁上,确认一遍她的指纹能打开,便放心了:“密码是我的生日,万一哪天指纹解锁不灵敏了,可以输密码。”
宁苏意不解地重复一遍:“你的生日?”
“不然呢?”井迟看着她,好笑道,“改成你的生日吗?你不想想,倘若有熟悉你的人找过来,一试就试出来了。”
宁苏意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不过你放心,整栋楼一梯一户,安保措施做得很到位,其他楼层的用户到不了你这一层,需征得你的同意,楼下物业人员才会帮忙刷卡按电梯。”
“不用你说,我都知道的。”宁苏意转身进屋,悠悠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我只是在国外待了好几年,还没到与世隔绝的地步。”
井迟笑了,也觉得自己过于“老父亲心理”。
宁苏意又喝了几口水,随手将矿泉水放餐桌上,叉着腰巡视满屋子的瓦楞箱,不知从何下手,于是笑眯眯又带几分绝望地望着井迟。
“我帮你收拾。”井迟叹口气,认命道。
“为表谢意,晚上请你吃大餐!”
“行,大小姐。”
宁苏意自己抱着装内衣裤的纸箱,送到楼上卧室,其余的都交给井迟整理,幸好装箱时都贴好了标签,日用品、首饰、衣服都一目了然。
井迟打开其中一个纸箱,从箱子里取出一件件衣服,用衣撑挂好,放进衣柜。首饰给她按照分类,摆进镶着一圈灯泡的玻璃柜里。
宁苏意当了一会儿“监工”,发觉用不着自己插手,便从挂好的衣服里找出一条宽松棉布裙:“我去洗个澡,身上出了一层汗不舒服。”
井迟背对她“嗯”一声,继续摆放首饰。
项链、耳坠、手链他过去送她的,她都保存得完好,和其他的首饰一样,从英国搬运到锦斓苑,再从锦斓苑搬到新家。
他感慨,酥酥比谁都念旧。
宁苏意没出去,就在卧室里自带的浴室洗澡,听闻淅沥的水声在身后响起,井迟背脊一麻,手里一条项链没抓住,冰凉凉的一丝,从指缝溜出去,落在首饰柜边,碰到玻璃发出细微的声响。
仿佛他的心也跟着坠入一片平静的湖,起了涟漪。
井迟忍着没回头,手指捏起那条项链,捋好了纠缠在吊坠上的一截链子,挂在首饰柜里的银色小钉上。
吊坠晃晃悠悠,他动作也变得缓慢,再无方才的利索。
不知该说宁苏意心大,还是对他太过信任。总归,他始终是被她划为“自己人”的范畴。
过了许久,宁苏意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一条及脚踝的白色裙子,有点民族风的味道,胸前绣有繁复的花叶藤蔓,图案配色清新,浅淡的薄荷绿叶子,衬着橘色和粉色的小花。
她一头长发被干毛巾裹住,脚上一双凉拖,来来回回趿拉着,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苦恼道:“我好像忘带吹风机了。”
井迟撑膝起身,看她一眼,只一眼,便很快转移:“你先坐着,我去十五楼找找。”
宁苏意脚步一停,抓住他话里的关键词:“十五楼?下层的房子不是空着吗?”
“以后就住人了。”
“谁?”
“除了我,还能有谁?”
宁苏意怔了怔,她知道井迟从上学到工作一直是住在老宅的,比起她,他更是不让家长省心的那一个,老太太就差把他捧在手心里。
井迟:“你这么吃惊干什么?”
宁苏意摘下脑袋上欲掉下来的毛巾,用手握住,偏着头揉搓头发,眼睛仍旧盯着他,不答反问:“你也搬出来住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