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姨娘和崔桃呆呆地,默不作声。正当崔泓以为她们会出言拒绝时,崔桃小心翼翼地看向徐姨娘,徐姨娘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但于是,崔桃也谨慎地点了点头,用蚊子般的声音答道:“嗯。”
崔泓十分宽慰地笑起来,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努力平复心情后,用仍然稍显激动的语气,笑着说道:“好,明天,我们早些出发就能避人耳目,到时候,让六妹也去做个伴。茶寮有间看得见水榭的包间,里面既可看书焚香,又可品茗吃茶点,若累了也有贵妃榻可小憩,二姐在里面定能将那孙敦颐看个明白。”
听见这话,桃娘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三弟,你、你小点声,被人听见了可不好。”
崔桃撒娇道:“哎呀二姐姐,这里没有外人,全是家里人。”
端着醉泥螺醉虾上来的鸳儿也忙不迭保证道:“是啊,二姑娘,鸳儿不会与任何人说的。”
饶是崔桃身为越郡出名的端庄仕女,此时也禁不住调侃,拿了帕子捂脸道::“哎呀,你们呀~我不与你们白费口舌了。”
徐姨娘欣慰地笑着,指着一海盆醉虾说:“好了好了,醉虾来了,趁新鲜吃——鸳儿也一起。”
鸳儿笑眼弯弯,摆摆手道:“姨娘,哥哥叫我不许打扰主子们,给我在厨房里留了一碗。”
徐姨娘点点头:“那行,那你去吧,除了饭点,今天就不用顾着这里了,我们自便就好。”
“泓儿在书院可还顺利?”迫在眉睫的事暂告一段落,徐姨娘紧接着又问起春闱的事来,“春闱几时开始?”
崔泓正色道:“都在等官府下文书呢,先生推测不日就会有确切的消息。”
徐姨娘母女三人闻言点点头,似乎是怕给崔泓添烦恼,便就此丢开不再追着过问。
说到春闱,其实之前几年春闱崔泓都未参加,今年是他主动提出要参加童子试。
因为他观察过本地俚俗,参加童子试的年龄颇有讲究,早了会被人议论“伤仲永”,迟了会被被人说是个“范进”,十三岁参加童子试,不早也不迟算中庸。对于不想当出头鸟被盯着的崔泓来说,中庸就是刚刚好。
他惟愿此生一切都能刚刚好,在不惹人瞩目的地方,拥有稳稳的幸福。
闲谈暂告一段落,几人开始专心致志地吃醉虾、吃醉泥螺,崔泓边吃,还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逗那几只家养的白鹤。
起初是扔着鹤粮,调戏那只最高大最英姿飒飒的雄鹤:“笨笨,给哥哥飞一个~”
“笨笨”爱理不理地单腿而立,压根就不听他的。
崔泓又笑呵呵地去逗最肥最呆的雄鹤:“蛋蛋,给哥哥跳个舞~”
“蛋蛋”倒是听话,但它笨拙,跳了好几次都只是在散步。
崔泓扶额哀叹:“蛋蛋,你实在愧对你的种族天赋。”
最后是一只非常聪明、警觉的雌鹤“仙仙”,将崔泓当成了一只只属于它的雄鹤,对其他人表现得很有领地意识,还会小鸡啄米一般啄人的腿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有面对崔泓时,才会表现得非常亲昵、黏人。最近,她见了崔泓,就会摇头晃脑地拍打着翅膀上下跳跃、舞蹈,甚至用她的喙捡起草叶、花朵抛向空中,然后再抓住。起初,崔泓不明白她在干什么,之后,他才渐渐地明白过来,“仙仙”是在向他求偶。
不得已,他只好被迫充当了仙仙的守护者,但如何让仙仙明白,他不是一只鹤这事儿,他至今都没琢磨透。最近仙仙出现了趴窝的情况,最近明天他还要顺道去养了几个白鹇的同窗家讨个蛋给仙仙孵。崔泓没敢逗仙仙,但仙仙还是黏在他身边,亲昵地拿头蹭他的手。
崔泓忙笑着拿手心揉仙仙的脑袋,嘴里一叠声夸奖道:“好好好,仙仙乖,仙仙美,仙仙就是人间小仙女。”
六娘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哈~三哥哥,人家是梅妻鹤子,你是鹤妻鹇子。”
崔泓也笑:“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妻啊子啊的~”
谁知仙仙以为崔泓被欺负了,发出一声清越的鹤唳,挥着美丽的翅膀扑向崔樱。
六娘惊呼一声,笑着逃向崔泓身边:“三哥哥救我,仙仙要啄我!”
崔泓伸出纤长、洁白的手,温和地拦住仙仙,垂首含笑道:“仙仙~别闹~”于是,仙仙顺势,又拿脑袋轻轻地蹭崔泓的手心,发出愉快的鸣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