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北。
陆向晚神情凝重地从一幢大楼里出来,他站在路边,川流不息的车辆从他身前卷动着落叶疾驰而过。
方才心理医生秦一浩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当前你母亲的情况暂时属于中度焦虑,应该是源于内心积压的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
所谓的难以启齿的过往,秦一浩说他是通过催眠的方式从何玲玉口中得知的。
以这样的方式,陆向晚窥探到了母亲的秘密,或者说父母的秘密......
至于他和苏黎,或许都只是母亲处在长期高压之下的牺牲品!
他也从不知道,看起来举案齐眉,夫妻情深的父母,在他们结合之前有着那样的过往!
手机已经在口袋响了五六分钟,他终于回过神来接起了电话。
那头用抱怨的声音陈述着一件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半小时后,出租车在陆家别墅门外停下。
正在院里给盆栽浇水的刘妈见到来人立刻放下水壶,满脸惊喜地迎上前去。
“少爷怎么才回来啊?先生和夫人都回来好久了!”
“只有我爸妈?”陆向晚问。
刘妈摇摇头道:“还有一位苏小姐。”
“嗯,是我太太!”
陆向晚的话把刘妈给惊到了,哪能想到这么多年抗拒婚姻的少爷身边会突然冒出一个太太!
或者说,在她的潜意识里,陆家少奶奶人选应该还是陈羽沫才对。
客厅里,陆少良正戴着老花镜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电子阅读器。
“看什么这么认真?”
直到陆向晚在他对面坐下,他才抬起头,“这都小年夜了,你一大早去哪儿了?”
“去了趟秦医生那,苏黎在?”
陆少良将老花镜摘下,暂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抬手将阅读器拿到他面前,一手拿老花镜敲击着屏幕,用欣赏的口吻说道:“前几天一个朋友给我发了篇推文——《绿衣战神与白衣天使》,我一看是小黎写的。”
陆向晚没有看到何玲玉和苏黎,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她人呢?”他又问道。
陆少良深深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指了指楼梯方向。
下一秒,陆向晚已经起身。
“你不要过去,放心等着吧。”陆少良抓住他的胳膊,“既然你去找过秦一浩,那也该知道你妈的情况了吧?”
......
二楼,何玲玉的书房。
坐在窗前茶席边的二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
看到方才进入院里的男人,何玲玉愁云惨淡的脸上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光亮。
那束浅紫色的百合被插在了一旁书柜前的花瓶中,淡淡的清香与书房里的沉香味道混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从回来到现在,何玲玉除了把苏黎叫到书房时说了句话,就再没开口多说一个字。
苏黎也不急,就这么安静地坐着,并且像个主人似的泡茶,喝茶......
看到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时,对面投来的目光变得些许诧异。
“你还会泡茶?”
苏黎没有抬头,只是一边给两人身前的杯子斟茶一边说道:“写作需要,学过。”
“嗯,茶比咖啡健康!”
“是啊!”苏黎端起手边的白瓷禅定杯,轻抿了口茶道:“除了健康,更有一种精神!”
何玲玉好奇地看着她,眼露出些许期待。
苏黎打开青花盖碗的盖子,拿起水壶往里头注满水说道:“都说人生如茶,就如这些茶叶,不过两种姿态:一沉,一浮,沉时坦然,浮时淡然。”
说完盖上碗盖,将茶水注入公道杯,又往彼此身前的小杯中斟了些茶水。
“饮茶人也只有两种姿态。”她再次端起小杯开口:“拿起。”
之后轻轻放下小杯,“放下!”
何玲玉随着她的动作拿起小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喃喃道:“拿起,放下!”
以茶为切入口,二人终于能够开启交谈模式。
“阿姨,我知道您去了鹿临镇。”苏黎突然开口,“我和我爸妈都很意外!”
一提起苏家二老,何玲玉显然又变得不自在起来。
“我知道您心里已经接受我了,但您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我不知道是什么。”苏黎接着说道。
“你别乱猜!”
“我没有乱猜,阿姨,我知道那天在医院,我说的话您听进去了。既然您都可以去鹿临镇,那您还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
苏黎研究过心理学,她知道“偏执型人格障碍”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试着循序渐进地引导着她,引导她将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
可是没想到,何玲玉沉默了几分钟之后竟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