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是一只荆棘鸟,掉落在长满尖刺的枝条之上,尽管疼痛,也要引吭高歌。
父亲给予了我生命,却让我一出生就看到他的暴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之中,人生失意的父亲用殴打母亲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这一切我都记得,虽然当时我还不满四周岁,但是我可以清清楚楚记得,父亲发狂一般的眼神,和母亲凄厉的惨叫。
那个时候,我们住在乡下,很偏远的地方,到处都是田间地头,我现在根本叫不出那个地方的名字。
我三岁的时候,母亲再一次怀孕了,这没有引来父亲任何的怜悯或者温柔以待,在母亲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父亲酗酒的毛病变本加厉。
有一次他喝醉,非要赶母亲下地头,那个时候家里己没有半亩田地了,能卖的东西都已经被父亲卖完,为了免于再次挨打,母亲被逼无奈,抱着薄薄的毛毯走出家门,而我始终紧跟在她的身后。
母亲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根本就没有方向,因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别人家的田地。我们在窄窄的乡间小路上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布鞋面上糊满了淤泥,那是母亲最绝望的一次了。
在8月份的天气里,我看到母亲浑身都在瑟瑟发抖。现在想来,也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才真正下定决心与父亲分开。
后来的事情印象就不是那么深刻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们刚刚离开父亲的时候,快要临盆的母亲趴在桌子前,给什么人写信的样子。她一边写一边不停地哭,泪水在纸张上化开,和着墨水就像一朵一朵的小花一样。
在遇到继父之前,我的名字叫做费妹妹,我出生的时候根本没有人认真给我起名字,听母亲说,父亲只看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是个妹妹啊!”,然后妹妹这两个字就成为了我的名字。
不过,弟弟到是未出世之前起好了名字,是母亲在离开父亲之后自己想的,叫做费永。
我们的继父外貌面相与父亲截然不同,瘦瘦的,总是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姐弟,我曾经一度以为,荆棘鸟终于逃离了苦难的小屋,可以迎来幸福生活了。
可是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比人们所说的更加残酷。我再一次遭到了抛弃,虽然当时年幼的我并没有以为这是抛弃,只是觉得自己太笨了,怎么也找不到陪我一起出门的继父。
之后的几天里,我拼命寻找继父,直到自己衣衫褴褛变成了一个小乞丐,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那天和继父去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远到我根本不知道家的方向在哪里。
是的,这一切我都知道,都记得,而且我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样笨,当时年仅四周岁半的我,很快就明白了一点端倪,也产生了第一次模糊的怨恨,因为这一次我连母亲都见不到了。
被好心人送到救助站后就有人问我记不记得家在哪里?记不记得父母的模样?家里有没有电话?
当时电话还没有那么普及,所以没有人会问记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只会问有没有电话。
对于所有的问题,我一概选择摇头和沉默。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说。说了,又能怎么样?连我自己都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他们就能找到?
于是在用了很多方法替我寻找父母没有结果的情况之下,福利院的阿姨将我送到了附近的孤儿院,那时候,我所在的城市名叫市。
两年以后,我被一对在这座城市里艰苦打拼的夫妇收养,他们给我重新起名叫做罗芸,在养父母提供的新家里,我第一次遇到了那个自己用生命去爱念着的人罗意凡。
罗芸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她呆呆地看着窗外,夜色已经笼罩了整片天空,连路灯都显得黯淡无光,可是罗芸却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