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湘君已经记不起来自己上次给敬彦洗衣服是什么时候了。
粗略计算一下,应该是她刚刚念大学的时候,他在外面买了一套公寓,她住在那边,敬彦来过夜的时候会换衣服,换下来之后,纪湘君就亲自为他将衣服洗出来。
那会儿她非但没觉得累,反而认为自己特别幸福。
因为洗衣服这种事情,是妻子为丈夫做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会儿的事情,纪湘君忍不住就想嘲笑自己。
太年轻,果然还是太年轻。
从回忆中抽身,纪湘君瞥了一眼敬彦,淡淡地说:“我不是你的保姆,不管。”
敬彦没想到等了半天就等到她的这句话,他有些气不过,故意在拐弯的时候踩了一下刹车。
这一脚踩下去,纪湘君倒是没什么事儿,后座上的安渝直接把脑袋撞到了车门上。疼得嗷嗷直叫。
纪湘君白了敬彦一眼,然后回过头问安渝:“你没事儿吧?”
车里光线太暗,她也看不清楚她头上的伤情。
“没事儿好着呢。”安渝口齿不清地回了她一句,然后继续靠着车窗眯住了眼睛。
纪湘君从后视镜里瞧见安渝的样子,呵呵一笑,心想着,果真是个傻白甜啊。
纪湘君觉得,就安渝这个防御意识,要不是她好心把她带回来过夜,估计她肯定得被男人带去睡了。
纪湘君真挺纳闷儿的,安渝比她还大了两岁多,怎么头脑就这么简单呢。
一开始她还以为安渝是装的,后来聊了几个小时,她发现安渝压根儿就没装,她就是纯粹的双商低下。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安渝在路上睡着了,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之后,纪湘君解开安全带,再次向敬彦提出要求:“她睡着了,你把她抱下来吧。”
“我不是保姆。”敬彦到现在还在因为洗衣服的事情不开心,直接将她刚刚说过的话还给了她。
纪湘君嗤了一声,问他:“你返老还童了?怎么突然这么幼稚?”
“没,我就是表达我自己的想法。”敬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而且我也不想抱她。”
“你就当搬个东西行么?”纪湘君耐着性子开解他,其实心里已经把他祖宗问候了一遍。
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行。”敬彦依旧冷脸拒绝。
这一声过后,纪湘君的耐心彻底耗尽了,她直接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准备亲自抱安渝下来。
纪湘君这手上没什么劲儿,安渝虽然不胖,但是也有分量的,她要把安渝抱起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但是纪湘君实在不愿意再求敬彦了,想起来他那副样子她就一肚子冒火。
眼看着纪湘君下车,敬彦就知道自己这次又玩儿大了。
原本只是想让她多说说软话,谁知道她说了几句就没耐心了,刚刚关车门的时候还那么大声,明显就是在拿他撒气。
若是以前,敬彦肯定会生气,再跟她发脾气,然后他们又会吵架吵到不欢而散。
但是自打周沉昇提醒过他以后,他就格外地注意。
敬彦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下车走到纪湘君身边。
他看纪湘君满头大汗地将安渝往外脱,直接皱着眉把她拉开了。
“你干什么?”纪湘君没好气地问他,“我自己抱也不行?”
“行了别发脾气了。”
敬彦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奈,他看了眼车里烂醉的女人,回头对纪湘君说:“我抱还不行么。”
“那你赶紧的。别浪费时间。”纪湘君并没有一点儿要感谢他的意思。
敬彦以为她好歹会有一句“谢谢”的,或者再说话的时候对他客气一点儿也行。
但是她完全没动作。
敬彦冷着脸把安渝从车里抱下来,纪湘君走在前头为他打开楼宇门,等他进去之后自己才跟上。
还好有电梯,不出两分钟就到家了。
进门之后,纪湘君指了指对面的卧室,对敬彦吩咐道:“你把她放我房间吧。”
敬彦没说话,不过还是按照她的要求把安渝放过去了。
安渝睡得很沉,被这么折腾都没醒。
敬彦根本没兴趣和她共处一室,把她扔到床上就准备走。
刚迈开腿,就听到她手机响了。敬彦一脸嫌弃地将安渝的包拎起来,带到了客厅。
他走到沙发前,将包扔给纪湘君,提醒她:“那女的手机响了。”
纪湘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清清楚楚:陆华夏。
唔,她说啥来着,男人都是贱的。
这种时候知道着急了,晓得打电话了?
之前不还把人拉黑了么。
这些话,纪湘君都是从安渝嘴里套出来的。她那个人是真没什么脑子,随便问一问就倾囊而出了。
纪湘君盯着手机看的这个空档,通话已经结束了。
她想,也好,让他急一会儿吧。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一分钟,电话又响了。
纪湘君看着屏幕上的名字,笑得有些得意。
敬彦完全不理解她这是在搞什么,皱着眉问她:“你怎么不接?”
“她男人的电话。打一次就接多掉价啊。”纪湘君玩着指甲,笑道:“等他打到第十个再接吧。”
“你怎么知道他会打这么多?”敬彦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淡淡地说:“说不定他打三四个就不耐烦了。”
“打三四个就不耐烦,说明还是不够喜欢呗。”纪湘君耸耸肩膀,“那正好了,我就当帮她做个测试,看看这男人值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敬彦看着纪湘君运筹帷幄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了她这些年的改变。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她大一的时候,他问过她:长大了会不会后悔现在的冲动?
她当时很坚定地说不会,并且告诉他,冲动是爱最直接的表现方式。
那会儿她真的很单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敬彦有些惋惜,可是他心里很清楚,最没有资格怀念曾经的人就是他。
她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其实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你倒是会拿捏人的心思。”敬彦走到她身边坐下来,一手捏起她的下巴,“以前没看出来你有当情感顾问的天赋。”
“那倒也是不至于,经验之谈而已。”纪湘君将他的手拍开,“别捏我下巴,烦。”
“我给你打电话你永远不接,理由也是这个?”敬彦追问她。
“当然不是。”纪湘君笑得开怀,“我不接你电话纯粹就是因为不想接。”
敬彦:“”
敬彦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中的手机再次开始震动。
纪湘君见状,抢先一步摁下了接听键,然后将手机放到了敬彦耳边。
“你在哪里?借住在别人家还让主人等门,你觉得这样合适么?”
陆华夏连着打了十几回电话,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了,说话的语气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温和。
安渝住过来也有几天了,这些天他下班回家的时候都是安渝帮他开门的。
今天下班回家没见到安渝的身影,陆年定向他解释说安渝今天出去逛街了。
陆华夏也没太担心,心想着她估计晚上就回来了。
结果,过了好几个小时依然不见她的人影。
陆年定担心得很,一直催着他给安渝打电话找人。
陆华夏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长时间都不接电话,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下总算通了,他劈头盖脸地就开始教育她。
陆华夏这一句训斥中气十足,纪湘君坐在敬彦边儿上,听得一清二楚。
她朝敬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说话。
“她睡了。”敬彦面无表情地复述着纪湘君刚刚教过他的台词,“接下来几天她都会在我这边,不要再打电话过来。”
“你是”
听到男人的声音,陆华夏瞬间变了脸色,拳头紧握着,想要向那边问个一清二楚。
可是,那边已经率先挂了电话。
陆华夏再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陆华夏将手机攥在手里,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心底那股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深夜,一个男人拿着一个女人的手机,还说她已经睡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他是成年人了,总不至于觉得一男一女在一起是叠着被子聊天儿。
陆华夏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对她狠下心来,可是真的到了这种关头,他真的忍不住。
只要试着想想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把火在烧。
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烧尽。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陆华夏正要发作的时候,陆年定从卧室出来了,又开始询问安渝的消息。
“嗯,她去朋友那边了,这几天都住那边不回来了。”
陆华夏不想让陆年定因为这件事儿焦虑,所以选择隐瞒她,“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噢,去朋友家了啊。那就好。”陆年定笑了笑,“我还以为那姑娘在北城没朋友呢。”
“她爱说胡话,你听听就行,不用挂心。”陆华夏勉强挤出一丝笑。
“嗯,那我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陆年定打了个哈欠,叮嘱了陆华夏一句,转身回到了卧室。
看着陆年定回到卧室,陆华夏反身坐到沙发上,将手机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