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莞尔笑过的何令婉话音温润。
刘子业小口蓦滞,嗯了一声好。
刘子尚见着两人的背影,双手叉腰又是哼了一声。
“阿兄你落荒而逃,属实非君子所为。”
刚想像来时一样握住何令婉柔荑的刘子业被身后的这一声话语给吓得支棱起来。
跟采花贼偷偷溜进去人家姑娘闺房时被人给抓着了的感觉一样。
刘子业转过头来给后者做了个鬼脸,“弟弟行为。”
刘子尚再是一哼,脸蛋那鼓起来的两个小包子,喜感丰富。
回去的路上,脚步声显得很清晰,何令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尴尬的感觉怎么如此似曾相识,就像上辈子年少的纯情时期,哪怕是被姑娘给看了一眼都得低下了头。
刘子业见着女子模样也是暗自思忖,他怎么就害羞的不好开口呢。
“嗯?”两人异口同声,场面愈发尴尬。
“你先说。”
“殿下先说。”
尴尬的桥段愣是快走到了头。
“我感觉你可能有话想说,所以开了口。”刘子业没有继续推让。
“我...总觉得小舅子不是很喜欢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刘子业尴尬一笑,“这...可能是他小孩子见识短,和你也还不太熟,时间久了就好了。”
何令婉哦了一声,却是一脸不怎么相信,露出古怪狐疑的眼神。
“你咋那么一副不敢信的样子呢。”
“明明殿下你自己也是个小孩呀。”
刘子业无言以对。
晚风涤荡宫巷。
“何令婉,母后和你都聊了些什么呀?”
女子玉颈泛过红潮,不愿告知。
“那母后有送了你什么东西?”
“一件母后亲手做的绣花香囊,寓意极佳。”
“何令婉,我想快点长大。”刘子业低头顾自踢起了自己衣袍下裾。
“会的。”
“何令婉,你好敷衍。”
“我,那不是以为殿下你在怪罪我说你是小孩嘛。”
刘子业突然驻足,兮兮一笑,抻出了自己的手掌,呈虚待握状。
何令婉顾盼左右,得亏只有侍女,红着脸小步往回拉起刘子业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女子娇嗔一声,“殿下真坏。”
刘子业则笑得尤为灿烂。
回到东宫的刘子业看见院子里多出了好些长秋宫送来的笼箱。
刘子业好奇打开了一只,是一尊浑体通透的白玉观音。
“这是什么观音?”刘子业问向高挑女子。
“送子的...”女子不好意思地说出,娇唇欲滴。
“母后她送来了这么多东西呀。”男子挠发岔口转题。
“都是一些金银玉器,绫罗绸缎。”
“没了?好东西你不会自己偷偷藏着了吧。”刘子业狡黠一笑。
女子娇嗔一声,“殿下,臣妾哪里是那般人。”
说着女子怪不好意思地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包油纸包裹的东西。修长的手指拆开了其中一包,是一碓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刘子业确实好奇。
“五石散...”何令婉低身附耳轻说。
“什么!?这就是五石散。”
何令婉不解男子的大吃一惊。
五石散,可不就是嗑药界的祖师爷何宴所发明的最早的毒品嘛。
“殿下,听说这药不禁可以强身健体,服用后还能让人神明开朗...”
何令婉话音羞涩,显然她也还没试过。
什么药嘛,不就是一些石钟乳和石英的复合物嘛,效果就和春药差不多,还更伤身体。
五石散刚开始只是作为个人用药,有从治伤寒医效。后来用过的人发现其有助长性力的妙用,便成为了一种备受推崇的春药,在竹林七贤那里得到了发扬光大。世人谈及魏晋风度便绕不开竹林七贤,故而这种五石散便随之成为了社会的一种流行时尚。
而多次行散的过后便是病魔的侵袭,留下诸如舌头萎缩、痈疽、后背溃烂的后遗症。有人中毒之后舌头出现问题无法说话,有人浑身溃烂、脓疮遍体,有的直接七窍流血、一命呜呼,有的脑子坏了,成了神经病。简直触目惊心!
那会的竹林七贤,在竹林之下聚众嗑药已经成为他们的日常生活内容,甚至成为了一种社交的仪式。何其萎靡不振,醉生梦死。
想的这些的刘子业胳膊不禁泛上了一层鸡皮疙瘩,顾自晃了晃脑袋。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吃。”刘子业悉数拿过女子手上的药包。
“可不准偷吃哦。”顾作小大人的刘子业格外可爱。
何令婉莞尔笑过说了一声好,于眼前人一脸殷切相比,她并无感趣这世人趋之若鹜的五石散。
刘子业看着手上的五石散,五味杂陈,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母后居然在服用这种东西。霎那间,他心肺惧裂,胸胆紧痛,那是骨肉相连,血脉相系所带来的。
他捏紧药包,四指攥肉,随即望向天空,昏日与晓月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