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娴心中诧异,脸上却一派平静,“这件事你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怎么还来问我?”
厉御行眸光沉沉,可精致的五官上,又看不出多少情绪的起伏,他本就是一个擅于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除了在叶念桐面前偶有失控外,别人很难看出他的真实情绪。此刻温娴拿捏不准他是不是已经查到了别的线索,她只希望能蒙混过这一关。
“妈妈,这件事可大可小,我希望您考虑清楚了,才回答我的问题。”厉御行语气淡淡,锋芒内敛的视线落在温娴脸上,似乎要在她平静的假象下,看出她内心的慌乱。
他承认那天他太过武断,仅凭一纸调查报告,就定了母亲的罪。三年前与三年后的诸多重合,母亲伤害的都是他身边最重要的女人。他想,在那个时候,谁也无法保持冷静。
但是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他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有诸多疑点,设这个局的人,真正目的是要导致叶念桐不孕,她不孕,不代表厉家就真的绝了香火。如果想绝了厉家的香火,这个人应该向他下药才对。而妈妈说的怕诅咒,他不认为这是事实。如果她怕诅咒,当年就不会生下他。
所以他冷静的分析过,要么母亲知道下药的人是谁,为其顶罪,要么这个下药的人,还是他们最开始怀疑的那个。
温娴心头一颤,她垂下目光,搁在膝盖上的手因紧张而僵硬着。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明明是她的儿子,她却有种面对的是法官的审判,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御行,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妈妈!”厉御行瞧着油盐不进的母亲,慢慢捏紧了自己的双手,男人健壮的身躯格外紧绷,他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眸光深邃,里面有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在涌动,“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就好,这件事,我会继续查下去,您要包庇的那个人,我迟早会揪出来。”
温娴腾一声站起来,她紧盯厉御行,拧起秀致的眉峰,“御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为什么你还要揭出来?”
“死的是我的孩子,您说我为什么要揭出来,您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是在我这里过不去。”厉御行也站起来,他身形挺拔,他突然往那里一站,比温娴高了一个头,浑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温娴咬牙,她最清楚儿子的个性,三年前她给家玉下药,造成既定事实。他气怒之后,很快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当时她以死相逼,才逼得他放开家玉的手。
现在,他说要查,就必定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到那时,她想要隐瞒的事,就再也隐瞒不下去。“我说过,药是我下的,御行,如果你一定要再查,我会把桐桐流产的事告诉她。”
“您在威胁我?”胸腔里涌起一股让他难以自控的情绪,他骨节分明的长指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不是妈妈所为,但是妈妈这样维护着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就当成我在威胁你。”温娴知道,以今时今日御行对桐桐的在乎,他必定不会让她知道她曾流产过的事,所以她才会拿这件事相逼。
厉御行盯着母亲,母子俩沉默对峙半晌,厉御行让步了,他转过身去,嗓音暗哑低沉,“您回去吧。”
温娴看着他分明裹着怒气的背影,沉叹了一声,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包,一拐一拐的往门外走去。厉御行眼角余光瞄到她的背影,低声喝道:“李姐,送夫人出去。”
李姐连忙从门外跑进来,扶着温娴往外走,走到门边,温娴顿住脚步,想了想,她转过身来,说:“御行,我想要的只是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
厉御行心底冷笑,从那人敢给桐桐下药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息事宁人。他突然很想抽烟,摸遍了身上的口袋,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带烟在身上,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太阳穴一阵阵抽痛,他想起先前陆泽说的话。
“你头疼的次数比之前严重了,你最近少抽烟,少喝咖啡,多注意休息。”
事情这么多,就算他想休息,也停不下来。他抚着额头,疼得呻吟起来,李姐送温娴离开后,回来看见他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她问道:“大少爷,你身体不舒服吗?”
厉御行猛地睁开眼睛,习惯性的武装好自己,他淡淡道:“没事。”说完,他站起来,转身上楼
半山别墅,窗外暮霭沉沉,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顾惜站在落地窗前,秀雅的眉峰轻轻蹙起,神色间一片哀伤。
下雪了,这是江宁市的第一场雪,她曾跟季昀约好,要一起看雪的,但是现在,他们天各一方。这几日,她的病情好转,不再像前些日子一样缠绵病榻。但是越清醒她就越痛,无力改变现状的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她觉得她真的很可笑,被人强暴,还要给这个强奸犯生孩子,她怎么就沦落成这样了?
远处,白色宾利以不要命的速度冲进来,“嘎吱”一声停在别墅前,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叶忱走了出来,他甩上门,歪歪倒倒的向别墅里走来,兰姐飞快冲过去扶住他。
顾惜看到叶忱,比看到杀父仇人还要仇恨,她猛地拉拢窗帘,想到他又来污染空气了,她就心浮气躁。这个恶魔,他言而无信,他说过,只要她不出状况,他就不会来。
她坐立不安,实在猜想不到他来这里的动机,难不成是专门来羞辱她的?想到这里,她连忙跑过去将门反锁上。即使这样,她还是不能安心,又推了凳子桌子抵住门,做完这些,她才终于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