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清晨,草地上的露水湿重,打湿鞋袜,紫薰觉得罗袜湿透,触感冰凉。她站在山间,脚下是一片远袤的平地,可见数道炊烟袅袅从林间升起,阡陌之间,鸡犬相闻,极富生活气息。 紫薰在林间穿行,突然豁然开朗,田垄中一银衣男子慢慢犁完了最后一寸土地,满意的看了看,将犁负于肩上,施施走上田埂。 “这位大哥,”紫薰叫他:“你可知道檀……” 银衣男子直起身子回头,视线正与紫薰撞上,目光中正清和,发髻下一张线条粗犷的脸,略微盘桓了来人数眼之后,惊诧道:“紫薰!你如何来了这里?” “檀凡大哥……”紫薰秀眉微蹙,略微抱怨道,见檀凡若有所思,淡淡勾了勾唇:“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么?” “当然,当然……”檀凡赶紧伸手擦了擦身上的泥,笑道:“我很高兴,真的,不如随我回家去坐坐吧?” 紫薰含笑点头,随他前往,山路崎岖,走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便绕出大处平台,坐落着数户人家。 “这便是我的住处了!”檀凡打开栅栏门,放下农具,道:“茅屋简陋,恐得委屈你了!” 紫薰摇摇头,穿过栅栏门,一进门便是空旷前院,不过三四丈见方,收拾的整洁干净,南边是厨房,房前有井,晒着很多中草药,东面便是卧房,卧房前的栏杆上还爬着几株牵牛花,勃勃生机,很是可爱。 身后传来踏踏脚步之声,檀凡端着茶盘进来,微笑着案上各置一碗。紫薰送入口中,但觉茶味清美,自有一股乡野清新风味。紫薰笑道:“梵净山中逍遥仙,没想到终究还是你自在。” 檀凡一笑,侃侃而谈:“现在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好。”他见紫薰眉间愁绪万千,劝慰道:“紫薰,你也可以的,真的,也许哪一天,你再来看我的时候,我真的娶一个乡野村妇,生一堆胖娃娃呢!” 听他如此说,紫薰突然觉得忍耐不住,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她却来不及去擦,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宛如两只小小的春桃。 瞧见她哭,檀凡剑眉微皱,心里也清楚必然她是受了委屈,她是如此坚强的女子,何曾见她如此落泪,心下忽然觉得起了无名之火。 紫薰忽然觉得有什么触上了她的肌肤,她身子一颤,抬起头向檀凡看去,只见他目光沉静,为她拭去了泪珠,紫薰的眼泪又是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她的泪水越来越多,檀凡有些无奈,压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低声道了句:“别哭……” 他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紫薰哭得越发厉害,她拼命想要止住泪水,可那泪水却偏偏越流越多,檀凡只得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沉声道:“别哭了,我会对你好。” 紫薰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檀凡身上的乡土气息,让人很踏实,她一直哭了许久,直到最后哭累了,才像个孩子似得在他的怀里抽噎。 檀凡向来最是厌烦女人的眼泪,可怀里的紫薰,犹如梨花带雨一般,只让他怎么也狠不下心去推她,反而迟缓而僵硬的伸出胳膊,在她的后背处拍了几下。 见她不再哭泣,檀凡收回了自己的手,紫薰垂着脸颊,乌黑的睫毛湿漉漉的,她也知道自己一定哭得不成样子了,不由得又羞又窘。 檀凡去了屋外,为她打来了一盆水,紫薰洗了把脸,用凉水敷了敷眼睛。她肤色白皙,她下山之时换去罗裙,只着素色布衣,素净的衣衫更是衬着她天然而成的美貌,她只将头发全都绾在了脑后,用一支银簪轻轻挽住。檀凡抬起头,就见紫薰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不比初见她时的倾国之姿,麻布素服,头微微低垂着,白净的手指不安地攥紧了衣角,说不出的娇羞可人。 在檀凡的目光下,紫薰的脸庞渐渐浮起红晕,想起刚才自己哭得那般狼狈,心里头慌张得厉害。如今骤然与他相对,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搁。 “我去做饭....”檀凡轻声嗫嚅了一句,几乎是落荒般地躲到了灶房,一颗心怦怦直跳,说来也怪,之前他也喜欢戏弄紫薰,可也没有似如今这般脸红心跳。 他定了定神,之前他顾及紫薰深爱白子画,如今既是白子画如此伤她,他定然得好好护着她,断不能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紫薰在此养病之时,他记得紫薰极爱吃米饭,他想着明日下山换些米,今日只能为难她吃些面条了。 檀凡先是在灶膛里生了火,待火烧旺,在锅里兑了水,等水烧开后,则是择了一把香椿丢了进去,下了一锅面疙瘩汤。 檀凡身处乡间,平时清贫惯了,虽说灶房里米面粮油都不缺,可是紫薰不管是身在七杀还是身在长留,想必也没有吃过这般无味的食物,因而待面疙瘩煮熟,起锅时又滴了几滴麻油去提味,虽是清汤白面的一锅,那香味仍是扑鼻。 檀凡担心紫薰会吃不惯,又切了一小碟笋丝,一块儿端上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