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言犹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却是白子画手中的竹简落在了地上,犹若未闻,只问:“你说什么?” 李蒙只得又说了一遍。只见白子画脸上的神色渐渐变了,苍白得没一丝血色,蓦地回过头去:“浅夏现在身在何处?” “应该还在碧落……尊上……”李蒙见白子画似乎连眼里都要沁出血丝来,心下也乱了方寸,但一想那云阙也不是个好惹的,一抬头见白子画起身出殿,方吓得拉住白子画的袍袖:“尊上,万万使不得,师叔祖一贯不受约束,若是与他起了冲突……” 白子画只低喝一声:“让开!”见李蒙死命地不肯松手,回手一甩,李蒙被他的内力震开,本能地一松手,白子画已经跨出殿外。 当云阙见到白子画出现在碧落时,略略一愕,怔忡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他早已明白,千防万防,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碧落廊下点着极大的纱灯,夜风里微微摇曳,灯光便如水波轻漾,映着紫薰雪白的一张脸。白子画见她发鬓微松,额上湿漉漉的都是汗水,到底还是挨了两杖,紫薰见他来,轻轻叫了声:“子画……” 白子画心下心疼万分,眉宇间倒似是镇定自若,先行下礼去:“给师叔请安。” 云阙方才淡然问道:“如此深夜,子画来此做甚?” 白子画复言:“是我让浅夏到碧落来的,因为多年未见师叔,子画想和师叔切磋切磋棋艺。所以,师叔就不要责怪浅夏了。” “简直一派胡言!”云阙眼里却只有淡淡的冷凝:“本尊尊上似乎将长留的戒律忘的一干二净!” “子画不敢忘!”白子画低头,声音不卑不亢:“这和浅夏无关!” 云阙语气陡然凛冽:“无关?堂堂长留尊上,六界的砥柱,为了一个女子,三更半夜跑来质问师长,这是你应该做的吗?还不给本尊跪下!” 白子画跪下,云阙又道:“你五岁来长留,修道最为上心,长留门规,你可还记得?” 白子画见他目光炯炯,紧紧盯住自己,不得不答:“子画记得!” 云阙一笑,道:“那就说给师叔听听。” 白子画嘴角微微一沉,旋即抬起头来,缓缓道:“一戒贪,二戒嗔,三……戒情!” 云阙点一点头:“难为你还记得!长留历任掌门,绝情断欲!你今日这般行事,只为了一个女子,传出去六界之人会怎么想?” 他又轻轻地摇一摇头:“子画,人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担多大责任,你都忘了么?” 白子画低声道:“子画不敢忘!” 云阙沉声道:“你根本忘不了她了!”他忽然捡起地上的荆杖,往白子画面前一掷,只听一声响,落在了地上。 云阙吩咐白子画道:“还有十杖,你动手!” 白子画如五雷轰顶,叫了一声:“师叔……”过了良久,他的声音又冷又涩:“师叔为何要逼我?” 云阙语气森冷:“为何?你竟反问本尊为何?浅夏一介弟子,犯了错,不该受责罚吗?你若觉得本尊处置不公,那便交给你师父处置!” 白子画瞬间脸色苍白,叫了一声:“师叔!她是我的命,师叔断不能要了她的命啊!” “子画!”云阙厉声喝止:“还不动手!” 白子画颤抖着拾起地上的惊杖,一步一步走向紫薰,他心下一片哀凉,手中的荆杖濡湿了,潮潮地腻在掌心。 “你要打我?”紫薰愕然的看着慢慢走近的白子画:“子画……” “我当然要打你!你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伴随着白子画撕心裂肺的怒吼,紫薰的痛苦不过才刚刚开始,荆杖一下比一下重地落在背部与臀部,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开来一样,意识渐渐模糊,最后一刻,只看到白子画眼底的痛楚、凄凉、无奈相织成一片绝望。 等到李蒙通知了笙箫默和东华,他们赶到碧落的时候,两个人都惊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个白子画真的是疯了,竟然把紫薰打得身上都沾满了血! “子画,师叔!这是怎么回事?”东华脱口喊了出来,笙箫默已经跑过去查看紫薰的伤势,紫薰青丝散开,一张脸,苍白无色,唇角有血。 白子画的脑子就跟炸开了一般,紫薰唇畔和衣服上的血让他的大脑一片的混乱,他站在那儿,人是呆呆的,不说话,也不动弹。 一直沉默不语的笙箫默转回头看着白子画,冷冷地问:“是不是你做的?”那话说出来,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着牙吐出来的。 白子画没有解释,笙箫默也不再理会他,走过去抱着紫薰离开了,临走前对白子画说:“掌门师兄,我真是看错了你!从今以后,你再也不要想见到她!” 笙箫默将紫薰带到销魂殿,紫薰几乎是没有知觉的,只是安静的躺着,脸色苍白。笙箫默的心,就像有一把钝刀来来回回的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