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着点别磕到了,坛子容易碎。”
楚纤瞧着安静置放在厨房里的十几个坛子被车夫搬到了板车上,郑江停来来回回的跟着跑他不禁有些好笑:“这点儿小事还要郑师傅亲自监工。”
“这些腌泡的辣椒以后可是要用在酒楼做菜的坛子都不能坏虽值不了几个钱但其中的心血可不少。”
“好好好,总之这些泡菜坛子是郑师傅的最爱。”
郑江停盯着楚纤凑近人:“我怎么觉着有什么味儿比泡菜还酸?”
楚纤虚推了郑江停把:“去你的。”
八月末酒楼的事宜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郑江停把泡菜还有晒的干辣椒骨碌都运到了酒楼后厨,小饭馆儿那边还能继续用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以及些菜蔬柴火都搬运了过来。
当初置办的时候东西还不觉得多郑江停还清晰记得三套桌凳就把饭馆儿给开了起来,这开大半年的时间陆陆续续的添置东西,时下清理了搬到酒楼这边竟然运了足足五车东西。
幸在小饭馆儿不大,但有三四个伙计饭馆儿歇了业,今儿就全都被安排来搬东西和收拾酒楼。
张赋整个儿在酒楼里山蹿下跳,搬起东西来比谁都卖力。
郑江停觉得有些好笑:“你今儿怎么那么兴奋?这还没开业呢。”
“怎么能不兴奋!邹大娘说酒楼里新招了四个伙计等人到了以后就交给我管着我以前都是被人管着,哪里有管过人这么风光下子还是管四个,俺娘听说了这事儿可高兴了。”张赋眼睛笑来眯成了条缝:“前儿有媒婆上了咱们家,郑师傅你猜怎么着以前都不正眼瞧咱家的,竟然请了媒婆上门来。”
“哟,那可恭喜啊。”
张赋怪不好意思的:“还不是托您的福气。”
“到时候成亲可通知我声,我也去蹭杯喜酒喝喝。”
“那是定然要通知郑师傅的,您就是我的大恩人。”
郑江停笑了声:“饭馆儿生意好也有你手脚伶俐的功劳,我和大娘都看在眼里,酒楼里新来的伙计你可得好生教着。”
“郑师傅放心,我给您拍胸脯保证,不会闹富月斋那套,咱不欺压新来的,也不会容下那些懒怠不勤谨做事儿的,更不会靠着关系拉亲友进来。”
“有你这番话我也就放心把人交给你了,不过有句话不对,若是酒楼缺人,有本事能干的亲友还是能介绍过来的。”
张赋笑着点了头:“好咧!”
酒楼里新招了四个伙计,后厨个大厨,个小厨,另外还有两名厨娘,再加上洄哥儿,人手已经很充足了,后厨的事情郑江停主要让之前饭馆儿的厨子周海新管着,收账先生还是让小童生继续做。
之前他忙着去饭馆儿的时间不多,小童生去收账他也未曾常去督着,倒是听邹筠和张赋说是个眼明手快的,干了两个月还重来没有收错过账,算盘速度打起来也快,时下喊到酒楼这边来也担的起来事情。
不过到底是读书人,他怕这边忙碌起来耽搁小童生的学业,到底还是找人谈了谈话。
小童生姓邓,叫邓明,虽说是郑江停让他来管账的,但是去了饭馆儿以后跟郑江停反倒是接触的少,多数时间都和张赋邹筠周海新在起,大伙儿亲切好说话,宛如家亲,时下郑江停突然找他谈话他还怪紧张的,毕竟大老爷是郑江停,去留全凭人家的句话,他仔细反思着这些日子在饭馆儿有没有干的不好的地方。
郑江停见邓明低着头,模样有些紧张,他失笑道:“你别怕,来了铺子这么些时日,我直忙着都没空问你在铺子做的可还习惯,到底你是蔡凛举荐过来的人,他几次三番让我照顾着你。”
“谢谢郑师傅关怀,也谢谢蔡大哥,这些日子我过的很好,大家都很照顾我。”
郑江停确实也相信铺子里的人不会欺负他,也不怪蔡凛让他帮忙提点着邓明,十几岁的小孩儿,瘦精精的,听说之前家里是外婆带着的,后来老人家去了就只有个人了,日子过得穷苦却还读着书,而且还考上了童生,实属不易。
他总是对只有个人意志又比人强的孩子有些特殊的情感在里头,方面是因为当年自己也是个孤儿,另方面因为楚纤,他想着若是当年楚纤个人的时候多遇见些好人吃的苦头也就少些。
“我是想问问你往后可还想在酒楼这边继续做,是否会耽搁了学业,为公来说我是你的老板,为私来说我们是同个村子出来的,你还能叫我声哥,作为长辈,我们必须为你的前途着想,你有读书的天赋,好好做学问,将来可有大出息。”
邓明连忙道:“不耽搁,收账很简单,比在村子里种地容易的多。”也清闲很多,而且挣钱也多,比起种地读书,坐着收账先生读书要好太多了。
郑江停又不是没种过地,也是晓得其中的艰辛,脸朝黄土背朝天,自是坐在前台算着账要轻松些,既然得到了句准话,他也就放心了:“好,那以后你就在这边继续做。”
“对了,我认识书院的夫子,你可要拜位夫子教导,如此我也能引荐你去。”
邓明心下涟漪四起,赶紧同郑江停行了个礼:“若是能得夫子教诲再好不过了。”
“行,等忙过这阵儿,酒楼开业以后我就带你去。”
邓明眼眶微红,他抿着唇瘦小的脸上满是郑重:“多谢郑师傅知遇,他日我定考取功名,报答郑师傅。”
“你有颗感恩之心固然是好,我帮你也是看在蔡凛的面子上。”
员工方面的事情处理好后,郑江停又次核对了菜单。
其实别的馆子里该有的菜都有,只不过他们酒楼又加了些特色菜,番茄土豆还是照例有的,添加的有系列加了辣椒的菜,另外之前的火锅也从番茄汤锅多了麻辣汤锅。
不仅如此,郑江停还增添了夜宵项目,晚饭过后酒楼里就上烧烤,到时候喝喝酒吃吃烤肉,想来还是很吸引大老爷们的。原本还想请点人唱唱小曲儿什么的,就像富月斋样,但是时间没有资源,楚纤倒是说他能找到,只不过两人商量了下,只怕到时候有歌姬在,男子喝酒失礼,到时候徒惹下些麻烦事来,于是就此作罢。
八月的最后日,庆丰酒楼便开起来了。
之所以取名庆丰酒楼,者通俗易懂,二者今年大丰收,虽然是俗气了点儿,但楚纤说大俗即大雅,仔细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像这种大型的酒楼开业,好些信奉鬼神,礼仪周全的甚至还要杀猪宰羊祭天祭地,并且还忌讳开市当日进门的第位客人是女子,不过这项忌讳在后头逐渐不受忌讳了,来者是客,讲究这个容易得罪女性食客。
郑江停不管这些,筹备开业就已经让人精疲力尽了,再费上功夫做这些更是疲乏。
如今在饮食行业混了大半年,多多少少还是认识了些同行或是他行的生意人,当日来了不少人庆贺,送了不少贺镜、贺幛,送楹联的最多,毕竟省事儿,去找写字好的老夫子写上两句“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开业大吉”类的吉祥话,拿的出手,开业的老板也高兴。
此外就是大事儿小事儿都少不了的鞭炮了。
听到鞭炮声很多老百姓都会来凑热闹,食肆开业通常都会有优惠,由此开业当日人都很多。
客人起初来要么是图个新鲜,要么是图优惠,得吃了才晓得味道好不好,以后还来不来,所以开业当日般都瞧不出生意好坏来,还得日子长久了才晓得能不能做下去。
按例忙活了整日,这阵子的秋老虎正是最凶猛的时候,到了收工时郑江停里衣都湿透了,铺子里的伙计厨子更没讨到好,浑身都是汗水。
“张赋,给我倒杯茶水来。”
郑江停送走最后批吃宵夜的客人后,屁股坐在了前台边的椅子上。
“我去吧,张赋哥今日脚泡都要跑出来了。”
邓明放下账簿,从前台绕了出来,突突跑去后厨打茶水,像酒楼里的茶水都是集中用个大缸泡,茶味谈不上好,就是为了解个渴,各处酒楼都是这样,要喝好茶还得去茶楼里喝。
“没有茶水了。”
“又没有了?”
郑江停舔了舔干涩的唇,听到后厨的人在嚷嚷,他正要起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就见着不知何时出去了的楚纤端了大杯酸梅汁进来,还是冰镇的。
“喝吧。”
郑江停确实是口渴到了,接过酸梅汁便灌了大半。
楚纤敛从袖子里抽出丝帕给他擦了擦嘴角:“慢点喝。”
“怎么突然去外头买酸梅汁了?”
楚纤道:“今日你忙着应酬客人,没时间去后厨,不知道今日茶水都已经烧了五缸了,方才我见最后缸也见了底儿,听到外头有小贩叫卖,想着你定然口渴了,说了日话,就出去要了杯。”
郑江停捋了把头上的汗水,不免也是忧虑,如今头日用辣椒代替茱萸调味,像是鱼,兔,还有回锅肉等广泛用了辣椒调味,他听到点了这些菜的客人反馈都是太辣了,言语快的还说了不少不好听的。
刚开始尝试样新东西就是这样,晚上的夜宵也是,好的夸好,坏的说坏,两极分化有点严重。
郑江停如何能不担心,毕竟这次可是花了血本了。
楚纤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没事的,刚开始咱们家里不是也不太吃的惯嘛,时日久了反倒是离不开了。”
郑江停回握了楚纤的手,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普及样东西切实不会太容易。
翌日,郑江停的担忧到底还是来了,即使还处在开业的当头,所来的食客比前日少了半。
忙碌的酒楼下闲了下来。
时至午时,郑江停去街上买了斤酸梅回厨房:“熬锅酸梅汤,放在水井里镇凉,下午来的食客免费送。”
后厨里的人也晓得今天的生意是什么个状况,老员工都晓得生意还不如以前在小饭馆儿的时候,但到底没人敢说话,虽然不是掌柜顶的压力没那么大,但大家心头也门儿清,要是这边生意做不下去,大伙儿也占不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