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曹公公将饭食端了进去,苏逢吉还有些愣,虽然朝廷的补给是拖了两个月,但是营中还不至于如此艰难,这些饭菜不过是营中的定例。他刚刚忙着去找将军商量,忘了吩咐军灶那边,想来是军灶那边没得军令,想着将军都是这般定例,便照着做了送过来了。 不过能将他们打发了也好,营中补给不多,能节省下来正好。至于曹公公会不会写信回去要补给,他想都不想,根本不可能吧,曹公公可不是真的下来体恤军情的。 ........ “将军,您说他们来营是干什么的啊?”苏逢吉忍不住问同样淡然,像是成竹在胸的秦朔。 秦朔却摇了摇头。 苏逢吉看着面无表情,举弓搭箭的将军,龇了一下嘴。将军像没事人似的,他这几天倒是着急上火,嘴里长了好几个泡,牙根都肿了起来。 说来也是怪了。那姜国师和那曹监军来营好几天了,也没说要见将军,听了他传的将军的话,果真无事就在帐里歇着,也不乱走。再说那曹监军,说是来营做监军,不如说是跟着那姜国师来伺候他的,走在哪都跟着。营中事宜,一概不管。这两人倒像是来营中游玩一般。 偏生将军也一点不着急,听之任之,连一句过问都没有。两边像是在对弈一般,看谁先沉不住气。 苏逢吉又絮絮叨叨地将这几天那边的动静说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动静,那姜国师出了每天饭后走走,其余时间都待在营帐里。 正说话间,他便看到将军停下了动作,朝一个方向看去。苏逢吉跟着看过去,就见校场边的木桩处,负手立着一人。夕阳的余晖下,他身着白袍,衣袂猎猎,黑亮的青丝绾于头顶,像是一根清瘦挺拔的清竹,又像是一尊无暇的玉塑。 见秦朔看到了他,他微微一笑,远远的朝秦朔拱了拱手。 “这...这就是那姜国师。”姜国师咋然出现在这里,苏逢吉吃惊不小,想着将军还未见过他,苏逢吉小声在秦朔旁边介绍道。 秦朔看了姜清人一眼,朝他点点头。 姜清人也不生气秦朔的怠慢,朝他们走过来,脚步虽快,却依然一派从容之势。 走至近前,他俊朗的面上满是笑意,不加掩饰地上下打量了秦朔一眼,这才拱手道:“秦将军,久违。” 苏逢吉闻言心下不禁惊讶,听姜国师这话,他和将军竟是认得的吗?苏逢吉看向秦朔,就见他面上闪过疑惑,显然是不认得姜国师的。 姜清人只是淡笑,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苏逢吉。 苏逢吉明白姜清人的意思,他看了看自家将军,见将军没有什么表示,便轻声道:“那属下先去忙了。” 秦朔还在回想是不是曾经见过这姜清人,闻言嗯了一声,“你去吧。” 待苏逢吉走后,姜清人朝秦朔走了一步,“这几日甚闷,秦将军可否带我出营走走?” 两人身量差不多高,只是姜清人清瘦许多。他面相极为俊逸,气质出尘,这般出彩的人,秦朔若是见过,定会有印象,可他确实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想来就是没见过了。 秦朔欣然同意。 两人走至营门,守门的士卒见将军要出营,连忙将营门打开,放了两人出去。 夕阳只剩一些余晖,地上的两道影子被拉得很长。 流火落下,草原上燥热顿时散去,一阵阵凉风迎面吹来。两人皆负手行于草地上,衣袍猎猎。 “将军为何不问我?” 行了半刻,姜清人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秦朔,俊秀的眉眼中有几分疑惑。 秦朔也停下,迎上姜清人的目光,反问道:“我若问,国师会说吗?” 姜清人眸中似乎有几分笑意,“自然会。” 他答得几乎是毫无迟疑,极为真诚,可秦朔也不会真的当真了。姜清人既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派他来,也一定不会是因为什么蛟龙梦。来意是什么,只有皇上和他才知道了。 姜清人眸中有几分热切,只见秦朔与他对视两眼,便又转开了目光,显然是没有将他的话当真。他轻叹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快一个月前皇上梦到恶蛟,故此派我来的消息,将军早就收到了吧。” 秦朔转头看向他,就见姜清人面上有几分淡笑,正看着天际处火红的霞光。 “那消息是假。其实是因为皇上做了一个梦,却不是梦到了边塞有恶蛟,而是,”姜清人说着转过脸来,看向秦朔,敛去了笑意。 “皇上梦到了腾龙。” 秦朔心中一凛。若是真的梦到了腾龙,而他现在拥着重兵,依皇上现在的疑心病... 姜清人继续道:“皇上一开始并不打算派我来,而是要派曹公公带着圣旨来。” “什么圣旨?”秦朔问道。 “秦将军这么聪明的人,何必多问。”姜清人看着秦朔面上神色变了几变,也不再说话,等着秦朔沉思。 主将若死,军中必然大乱,这时就需要有人拿着圣旨接管军队,稳定军心。此时若派监军带着圣旨来,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 秦朔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色重新淡然的姜清人,“姜国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姜清人一笑,“秦将军不记得我了吗?十一年前,姜族水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