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来临,又可以吃麻酱面了。
我想吃的时候,就去买二斤中粗的圆切面,煮个八成儿熟就要捞出来,煮久了面条儿就不韧了。面条儿过一遍冷水,为的是去除面条上的面汤,让它更利落一些,然后浇上用盐和清水澥开的麻酱汁儿拌匀即可。
但小的时候,母亲可不是这么糊弄我的。
母亲会事先和好硬面,醒面后再揉制好半天,为的是让面条更筋道。
那时候的麻酱没有纯芝麻酱,都是三七酱,即掺入了七成花生酱的芝麻酱。但我倒觉得比起纯芝麻酱来,更多了几分甜香。
麻酱中加适量盐和米醋,然后一边儿徐徐兑凉白开,一边儿慢慢澥成略稀的酱汁儿,最后再倒入现炸的花椒油儿搅匀备用。
母亲的眼神儿不好,近视加散光,所以手擀面切的宽窄薄厚并不匀称。母亲会把切好的面条儿抖散后,加细棒子面儿再聚拢团揉几下,为的是让面条儿尽可能的匀溜儿一些。
母亲的手擀面很耐煮,即便是全熟,也是柔韧通透,根根不断。
刚出锅儿的面条儿要过三遍冷水,水是我去院儿里的井台儿打的。那时候还是手压水井,即便是烈日炎炎的盛夏,打上来的水也是冰冷刺骨的。要是十冬腊月,井台儿周围就会结起一层冰溜子,要是一不小心,咣当一声,人和洋铁桶都得出溜的老远。
过了三遍水的面条,更加通透筋道,对着阳光挑起一根儿,它甚至会微微散发着光亮。
淋一大勺酱汁儿,抓一把黄瓜丝儿拌匀喽,就着半头蒜,我能坐在门槛儿上呼呼噜噜的吃上两大碗。
面条儿会在嘴里来回打出溜,就像冬天里出溜的老远的我和洋铁桶!嘿,那个酸爽,痛快!
母亲说:这会子,给个县长都不干吧?
我点头。母亲接着说:嗯,是人家县长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