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通县。

我两三岁上，母亲迫于每日生计，不得已把我寄养于此。照看我的是位厚道的奶奶。

奶奶虽然是小脚儿，但干起活儿来很是麻利，不论是屋里院儿外，都收拾得干净利索。

小院儿建在一个小土坡上。院子挺大，能进驴车，坐北朝南。从院门朝南望出去，是大片大片相连的开阔菜地，一眼望不到头儿。

鸡就在院儿里溜达着，还时常会噗噜噜的飞到院子的土坯矮墙上去。

我来的头一年，北房还是低矮的草顶房，窗子是木棱窗，贴着白色的窗棂纸。三家小屋儿虽然很温馨，但半夜里，东屋苇子顶棚里经常有老鼠横穿竖跳，扰的人无法入睡。

就是这样的屋子，奶奶也收拾得很干净。

中间的堂屋兼做厨房，是农村的惯例。左右的东西耳房各有一个大土炕，连着堂屋的土灶。

每日里锅前灶下烧饭，难免有油烟和草灰。更何况，堂屋的老木门早已撒气漏风不成样子，即便是顶上那根大门栓也并不严实。但奶奶家的堂屋却出奇的整洁。慢说是堂屋里的八仙桌子彩瓷罐，就连两侧的灶台也总被擦得光亮亮的。青砖铺的地面，连砖缝里都没有一丝柴草灰。

堂屋的北墙下放着一张八仙桌儿，桌儿上是一对大肚儿的彩瓷罐，罐里絮着麦秸，用来存放鸡蛋。

七五年的农村，也没什么像样儿的吃食，炖老母鸡和炖猪肉一样，都是过年才吃得到的大餐。即便是鸡蛋也不是常能吃得到，那是要攒着卖钱的。

可但凡家中有客人来，奶奶定会给我开个小灶儿。而这小灶儿就是炒两个鸡蛋。

鸡蛋都是我亲手去鸡窝里掏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