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垂?”
端木易的话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不错,半年之前,我与秦公商议迁都之事时,曾说起过,要在那里修建宫殿,如今应当也差不多了。”
端木易说着,心里却不住悲苦起来。曾经让嬴开建造西垂宫,是为了让他以备不时之需,哪知竟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也不知嬴开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那镐京呢?”韩公望此时已不再气恼,取而代之的,是对端木易绸缪的好奇。
“如常。”端木易说道,“一切就像现在这样就好。这几天尽量放出消息,就说秦公已经回宫,但身体不适,不见群臣。三日后我与少主扶灵柩回西垂,宣称随秦公一起回故地安葬大公子。对了,提前备好一辆空马车,要有车厢那种,具体样式一会儿我会画出来。”
“那回西垂之后呢?”韩公望问道。
“到那后,我会想办法制造出风闻,让大家误以为秦公回故地以后心灰意冷,想在故土安度余生。”端木易说道,“然后,拟一份诏书,让少主暂理政务。”
“也只好如先生所说了。”韩公望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说道。
“好,既然两位没有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国中众臣那边若问起秦公来,还要拜托二位给个交代。”
端木易说着,站起身来,向韩公望和公冶勋二人深深一揖,以感谢他们的配合。
二人还礼后,便一起退了下去。
待两位大臣出了殿门儿,端木易才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并未想过一切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之前助姬宜臼东迁之时,他能理直气壮地雄辩,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既定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东迁是大势,大势不可违。
但这次不同,嬴开之死本就脱离了他所熟知的历史走向,所以,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掌控后来发生的事情。
刚才能够那样胸有成竹地和韩公望这样的老臣交锋,很大一部分是装出来的。现在事情成了,回想起来,反倒有些心虚。
“师傅,您刚才真霸气!”嬴无忌又在恰当的时候拍了次马屁,这让端木易很是受用。
他抬起右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得意地笑道:“学着点儿吧,这叫扮虎吃猪。”
“啊?可我只听说过扮猪吃虎啊。”嬴无忌故作无辜地说道。
“那,那是你孤陋寡闻了。师傅的话,听了就是,别那么多问题。”端木易面对这猝不及防的拆台很是尴尬,以至于不得不施展出作为一名师傅的淫威。
“是,师傅。”嬴无忌貌似听话地点了点头。
颜颜在一旁看着这一对师徒,觉得有趣,心情也不禁放松了下来。
“唉,师傅,您打算怎么制造公父卧病西垂的消息?”嬴无忌突然岔开话题,向端木易问道。
“没想好呢。”端木易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您刚才那么信心满满,就好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一样。”嬴无忌撇着嘴说道,“您这不是唬人吗?”
“废话!不糊人,你那韩大爷能答应的这么快吗?”端木易十分不满意嬴无忌今天这种不尊师重教的行为。
“哦,有道理。”嬴无忌点头道,“不过弟子倒有个法子……”
“你?你有什么法子?”端木易好奇地看向嬴无忌。
“您还记得越人师弟吗?”嬴无忌道。
“扁鹊儿?他怎么了?”端木易有些不解地问道。
“您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师弟凭着您教给他的医术,已经在镐京城中小有名气。如果,借他之口来传出公父的病情,想必不论是群臣还是百姓,都能更信服些。”嬴无忌正色道。
端木易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西征不过半年,扁鹊儿竟已在医术上有如此成就。若真如嬴无忌所说的那样,通过扁鹊儿来制造风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无忌,没想到半年没见,成长了不少嘛。”端木易赞赏地说道。
“嘿嘿,是师傅教得好。”嬴无忌又拿出他那人畜无害的招牌笑容,向端木易谄媚道。
哪知,话音刚落,小家伙却又凝固了笑容,眼圈渐渐红了起来,低声地喃喃道:“可惜,公父再也看不到了……”
端木易和颜颜听他突然又提起嬴开,心头也都跟着一阵酸楚。大殿中再次沉默,忧伤的气息氤氲不散。
“二公子在里面吗?”殿外传来的询问声打破了这种无言的感伤。
在得到宫人的肯定答复后,那声音的主人进得殿内,正是刚才提到的扁鹊儿。
“越人拜见二公子。”扁鹊儿刚迈进殿门,就远远地行了一礼。当他抬起头看见端木易时,忙又一揖道:“徒儿拜见老师。”
端木易看着逐渐走近的扁鹊儿,他已远非自己离开时那般面黄肌瘦。如今不仅个子又长了些,连举手投足间,都比曾经稳重的多。穿着一身黑色棉袍,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