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敬与允和步入县衙死囚时,正值中午,但牢房中依旧阴冷,需要点燃灯烛。
灯烛照耀之下的杜轩师果然比刚来时颓丧了不少,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锐气。
钟敬首先告知其李仁与女尼空念已死。杜轩师听后,无动于衷。
当钟敬将会见李如珞的情形讲出后,杜轩师牙口紧闭、双目充红,似乎愤怒了,又现血气充盈之态。
“歹毒莫过妇人心,县尊一定听说过吧。”入牢以来,杜轩师终于开口,第一句便包含着憎恨之情。
对此,钟敬并不感到惊异。当初,他在体味了一番李如珞的言语后,也想到了这句俗语。因此,他并没有回复杜轩师,只是淡然一笑,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然而,杜轩师并没有借着怒气大讲特讲,反而略显冷静,向钟敬问道:“县尊,我知你必然已经验查过两具尸体,可否告明验查的结果?”
钟敬自然知道杜轩师所指,遂如实回答道:“前日开棺验尸,已知去年入土安葬的并非李府婢女香玉。据李如珞所言,埋葬的是其姐李如璎。昨夜仵作验了空念的尸首,认定其即是香玉。”
杜轩师闻听此结论,发出一声满含讥讽的冷笑,随后说道:“县尊,你探案追凶,浮于表象,若我不讲出真实情况,只怕你探到明年也理不出个头绪,只能匆匆以杜某抵罪了事。”
对于杜轩师的讥讽,钟敬全不介怀,反而笑着回应道:“烦杜公言明,钟某所查有何不实之处?”
杜轩师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舒络了一下身子,将重枷、粗镣弄得“叮当”作响。
钟敬会意,转头对身后的允和说道:“去枷解镣。”有允和在此,钟敬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全。
允和依令为杜轩师去了桎梏,又添了一把方凳。杜轩师毫不客气,端坐凳上,又将桌上的一碗茶水饮尽了,方才缓缓地说道:
“县尊初来靖远,对此地掌故了解不多,风土人情尚未明晰,那深宅大院的李府自然更是知之甚少了。杜某亦非本地土生,然来此之前,却也多闻其中之事。至于因何如此,县尊无须探问,杜某也不会讲明。来靖远后,杜某便投奔家父故旧李世杰,成为了李府的客人。李世杰夫人早逝,只有两个女儿在侧。大女儿李如璎早先已有婚约,但尚未出家,其夫夭亡,便留在家中守活寡次女李如珞待字闺中。李世杰经营外贸,论规模可说是靖远独大,至于因何如此,县尊可以从诸商家处得知详尽,在此,杜某便不再赘述了。
听到此处,钟敬插言道:“杜公,请将李世杰经营状况如实告之,所言决非赘述,本县极欲获知。至于李家诸人,本县已知晓。”
钟敬的要求刚一提出,杜轩师立马回应,口气变得倨傲且生硬:“李世杰经营之事,我不会讲,县尊能从别处获知多少便是多少。至于李家诸人,县尊知道多少?”
杜轩师言至如此,钟敬便不再坚持探问李世杰的外贸事务,但对方的反问令他有些惊异,于是回应道:“李家三人的情况,本县多有耳闻,也实际接触过其中两人,不知还有何微妙?”
见钟敬不再逼问自己,而是专心于获得更多信息,杜轩师露出一丝浅笑,呷了一口残茶水,继续说道:
“我来李府后,很快便由学习经营改为总管家务。这一转变,并非李世杰所愿,而是我自为之,李世杰也无话可说,其中款曲,县尊也免问了。”
听到杜轩师不正面回答问题,还使用如此嚣张的言语,一直站在钟敬身后的允和按捺不住了,愤怒地喝道:“大胆杜轩师,死牢之中,还敢故弄玄虚、撒泼耍滑……”话未说完,却见钟敬摆手示意勿再多言,便不再说下去。
对于允和的呵斥,杜轩师充耳不闻,将桌上的水碗向前一推,示意允和添茶。允和余怒未消,并未行动。钟敬见状,伸手执壶添上。杜轩师见此,微微一笑,又讲述开来。
“杜某管理李府事务后,与家中女眷的接触自然多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淑女对于君子,如同鱼肉示与猫狗。杜某并非君子,无需什么淑女,只要是女子,无论其他,皆相宜也。因此,那段时日,着实快活了一番。李家的两个女儿,自然也不曾错过。这两个不检点的女子与婢女香玉成为了我的床笫三友。经过这一折腾,杜某便从一外来管事成为李家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