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蕾雅的母亲吃过了晚饭,睡着了。
强撑着吞咽下女儿费力精心烹制的鸡肉,舒蕾雅的母亲在她耸动的喉咙处看出了渴望与些许的自豪,所以,她不吝惜自己的赞美,纵然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宛若鲜活肉糜的胃部,并不适合难以消化的肉类入驻。
将舒蕾雅骗回房间休息,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忍住呕吐的欲望,这种压抑让她的双眼都不自觉流下了几滴泪液。是生理反应还是悲伤,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
舒蕾雅忙上忙下,为哥哥的房间打扫着卫生。
床上,地板,乃至是哥哥最喜欢的唯一一件正装上,挂饰也不是什么勋章与宝石,而是各种酒品牌的瓶盖,乍看上去,她的哥哥犹如一位酒场上的将军。
她这一天要处理的最后的事务,就是照顾自己的“将军”哥哥。
她不舍得点亮灯光来等候,坐在小椅子上双手捧着脸颊,呆呆地望着门口的一段阴沉小路,她的哥哥同样有敏锐的直觉,即无论喝得如何酩酊大醉,最后都能准时准点的回家,栽在门口不省人事。
她的思绪已经飘回在今天中午的时刻。
宋先生用几块纸板做了一架钢琴,随后不顾什么礼节,垫了块纸板便当做是椅子。
他是一名极不专业的钢琴演奏家,没有一身得体的演出服,没有像模像样全是贵族小姐的观众,甚至,他也没有一架能够弹出声音的钢琴。
但宋先生还是对着他第一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观众弯腰行礼致意。
他坐在纸板上,双腿曲着摆放让他显得有些滑稽,他的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按下一个音,他的嘴中就会蹦出一个音符。
他就以这样的姿态为舒蕾雅弹奏着,以一唱一和的姿态教给了她那首《哆来咪》。
舒蕾雅紧张而局促,一开始根本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但伴随着宋惑鼓励的眼神,她最终下定决心大胆跟着宋惑的声音唱了出来。
想着那些简单但朗朗上口的隔壁,舒蕾雅在此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以这样的演奏方式,的确可以征服小孩子们,但如何能在演奏厅为那些大人物们弹奏呢。
然后舒蕾雅有些想不通,难不成,我也是小孩子吗?
随后,就是一首最近这些年才被发掘出来的来自大师贝多芬的作品。
宋先生说,有人说这个作品是《致特蕾莎》,有人叫她《致爱丽丝》,亦或者是古板无趣的《A小调巴加泰勒》。
但他此刻演奏的版本是如此特殊,所以,宋先生说,这个版本名字叫《致舒蕾雅》。
舒缓曼妙的音乐宛若图画,不是很动听,不是很唯美,钢琴是假的,钢琴演奏家也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卒。
但舒蕾雅一定会铭记一辈子。
这好像一场美梦一样,让舒蕾雅舍不得醒来。
宋先生的温柔不是来源于她的身世,也不是因为她的制衣成就有多高,更不是因为什么旖旎情愫,只是因为她想听一场演奏会,宋惑正好会钢琴,如是而已。
这种默契的尊重,才是宋先生之所以会让舒蕾雅觉得他温柔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