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小些声办事轻巧点,公主殿下才刚醒来,受不得惊扰。”
候在一旁的掌事女官低声训斥了几句随后从一旁端起杯温热的奶茶小心翼翼走上前又柔又轻道:“殿下感觉如何?奴婢已经请偏殿候着的太医了,您现在渴不渴要不要喝一点奶茶?”
沈青青愣了下随即眼眶一热,倒也没真的落下泪。
原来系统口中的送她回家,是给她送回金元国的家了。
沈青青暗暗长舒口气。
这的确是她的家,当初系统送她穿书直接将她灵魂送进了金元国刚及笄的九公主贺兰卿身体中。
贺兰卿是金元大君贺兰睿与大阏氏善祺的幺女不,不止是二人的独女这样简单,贺兰卿是乌里沁部族唯一的公主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她在金元国无忧无虑,快乐生活到十六岁,直到
沈青青意识到顺着这个念头想下去猝不及防的想到那个人,立刻止住思绪,即便这样,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掌事女官见九公主突然红了眼眶心头一紧,端着杯子半跪下来,柔声道:“殿下,这是您最喜欢的焦糖奶茶奴婢给您准备好了,不那么甜的。”
“嗯,谢谢你,赤月。”沈青青接过来,小抿了一口。
焦糖奶茶真是她之前依照自己世界奶茶的口味,调制出来的那个味道,一点都未变。
回到熟悉的人和事中,总是温馨的,她心头不由得一暖。
赤月听小殿下唤出自己的名字,泪也不受控的往下落。
自小殿下远嫁南璃那一年,到八皇子带着一把白骨回普尔图木,短短几年间,却似隔世。
她会心一笑,“殿下,您在可真好。”
沈青青眼中含泪,笑着点点头抬首,“赤月你也还在,也真好。”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抬首打量了一圈,才发现殿内的摆设,竟同两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
熟悉感与亲切感油然而生。
这一定是父皇与母后特别嘱咐的。
“父皇与母后可还安好?”
话音刚落,门口忽而传来叮叮咚咚的清脆声,那是她之前让侍女们在屋内门头挂上的铜风铃,只要有人推门进来,和煦的风吹动铃响,便能很方便的将来人的消息带给她。
“小九儿,我的小九儿终于醒来了”大阏氏话音发颤,由两个年轻的婢女搀扶着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太医。
熟悉的声音入耳,沈青青跟个小兔儿似的,还没见到人,就急不可待的唤道:“母亲!”
大阏氏善祺停在内殿内的屏风处伫立不前,见到榻上安好的女儿,眼眶立刻润了。
大阏氏虽年近半百,但保养的很好,风韵犹在,她今日穿着身红底金凤纹的袄子,孔雀蓝的马面裙,看上去分外慈和亲近。
沈青青见到母亲,下意识地起身欲行礼,可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刚趿拉上鞋,迈出半步,腿便软下,又跌回榻上。
赤月同侍女急忙去搀扶,好在金枝玉叶的小殿下没有跌到地上,依旧是看的一屋子人的心跟着砰砰直跳。
“小九儿好生歇着,莫要起来,你昏睡了那么久,身子骨还弱呢,先让太医们瞧过,母亲再同你叙话。”
善祺话音发颤,远远看着两年不见的女儿眸眼清澈如初,身子比印象中清减了不少,往日面容上的稚嫩也褪去大半。
不过小九儿依旧是她印象中少女青稚娇弱的模样,只是比往日多了几分难言的柔媚。
太医领命为公主瞧病,善祺走到五步开外的地方静静立着,打量着床榻上的贺兰卿。
两年不见,小九儿已然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姿容出落的更加精致绝美,让人瞧了便挪不开眼。
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要说金元国,就是周围几国中,也绝对难寻第二。
对于这点,大阏氏喜忧参半。
皇室的女子娇美是好事,但貌可倾城,可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少时,太医泽尔为沈青青仔细检查妥当,扭身拜了拜,大阏氏给了他个眼色,泽尔随她走到殿中,离远了才小声回禀道:“大阏氏安心,公主殿下方才行动不便,只是因为在榻上昏睡太久,身子有些不灵便罢了,这几日让侍女扶着公主在庭院内多走走,身子不日便可恢复如初。”
大阏氏听了,并未真的放心,只沉声问:“泽尔,你往日一直给小九儿看病,最是了解她身子是个什么情况,往日那般活泼健康的丫头,怎么会突然昏睡这么久,会不会是有什么隐疾?”
泽尔淡淡一笑,宽慰道:“大阏氏安心,臣同其他太医都瞧过了,公主殿下的身子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不但如此,还比前两年壮实了不少。这次昏睡,可能是小殿下受了惊吓,但今日臣看过小殿下的脉象,一切安好。”
善祺听太医泽尔言之切切,再加上方才见女儿精神状态也不错,遂而抚了抚心口道:“天神佑我乌里沁一族。”
待大阏氏折回殿内,见“死而复生”的女儿正乖顺的靠在榻上望着自己,泪忽而就止不住,瞬间崩落。
沈青青又何尝不是,见母亲这般激动,心里暖融融的,瞬间将她冰封着的心融化了一半。
沈青青泣不成声。
哭出来的那一刻,在汴京内经历过的所有委屈与痛苦,一股脑化成泪水瞬间涌出,她再也控制不住,扑进母亲温暖柔软的怀中,大哭起来。
两年间,从最初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到绝望的将所有喜欢消磨殆尽,最后决绝的选择离开。
忘与被忘的无奈与痛苦,在心中凝成一道情殇的刺。
会痛,留下会死。
却也注定迫着她蜕变成长,学会坚强。
“母亲我回来了”
只这一句,大阏氏亦是泪洒衣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赤月见状,领着众侍女退出屋,听着屋内母女二人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和。
守在外面的侍女大多是凤阳宫的老人,听着时,不由得一直跟着掉了泪。
这泪中,除了难过,更多的是惊喜与喜悦。
今日,没有什么能比小主子平安,更能让人开心的了。
此刻,正在勤政殿同群臣议政的金元大君贺兰睿听到女儿醒来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政务,一路疾步去了凤阳宫。
刚跨进宫门,远远的,就听见殿内外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贺兰睿听后不由得停下脚步,眉头紧蹙,扭身问内官,“乌拔,你不是说小殿下没事么,这哭声是怎么回事”
“大君,小殿下的确安然无恙,想必是大阏氏同小殿下许久未见,都有些激动”
贺兰睿眼底一亮,难掩激动的情绪,“是了是了,天神保佑,将我们金元的明珠送回来了。”
说罢,他紧步走去。
这头母女二人刚稳下情绪,沈青青止住了哭意,拿着帕子小心为母亲擦干泪水,小声宽慰着,“母亲莫要再哭了,回头父皇和哥哥们见到咱们这对桃儿眼,可该要笑话。”
“是,母亲就是再看到你这般好,心里开心。小九儿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大阏氏弯起眉眼,抬手为她拢了拢鬓间碎发,“咱们小九儿出落的越发俏丽了,真好看呢。”
沈青青留意到母亲眼角上的细纹和额间丛生的白发,不由得泛起酸涩之意。
两年前她离开金元时,大阏氏还端庄靓丽依旧,她身姿丰韵,保养的很好,并没有这些细纹和白发。
大抵是因为她的事。
她沉沉的想。
沈青青清楚,大阏氏同金元大君是如何真心疼爱贺兰卿这个小女儿的。
按照原文剧情,贺兰卿出嫁南璃,在饶州境内遇袭被追杀,贴身侍女慧月同她互换了衣裳,假扮成她替死,这才给她换得一线生机。
她逃命时,唯一带在身上的,只有那条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白玉腰带。
这条腰带意义非凡。
其上点缀的白玉配饰出自金元能工巧匠之手,腰带上金丝绣纹则出自南璃扬州绣娘之手。
美玉配锦帛。
和亲本是象征两国永固邦稷,国泰民安。
却因饶州这一场变故,两国在边境开战,金元损失异常惨重。
她侥幸活下来了,却忘了之前的记忆,忘了回家的路。
再之后,金元八皇子贺兰煜在饶州寻到了穿着她出嫁喜服的侍女慧月,将白骨带回金元。
此事后,母亲大病一场,父皇一夜白发。
金元国国力衰退,自此为日后颠覆埋下隐患。
“嗯,女儿回来了,以后哪儿都不去了,母亲安心。”
沈青青柔柔一笑,揽着大阏氏的腰身贴进她怀中。
这时,门口的风铃再次飘出悦耳脆响,贺兰睿本是习武之人,步脚迈的又快又稳,待看见女儿依靠在自己妻子的那一瞬,顶天立地的汉子也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小九啊”他喃喃着,疾步走到榻边,内官有眼力见的自行退下。
再见半头白发的父亲,沈青青难免又落了泪,少时,三人稳定了情绪,贺兰睿才温声问:“小九儿,你这两年,到底去了哪儿?可是让父皇与你母亲好找,后来你八哥捧着白骨与你出嫁时穿着的大红喜服回来,我与你母亲”
贺兰睿说话从不拐弯抹角,一想到贺兰煜捧着她出嫁穿着的大红嫁衣回到皇宫禀报消息的那一幕,话语便有些哽咽。
沈青青颔首:“那日遇袭,是慧月换上了女儿的衣服舍命护住了我,再之后女儿经历了许多”
沉默半晌,沈青青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去解释这两年发生的事。
她要怎么说?
她危难中死里逃生,机缘巧合下,又救了刚刚大败金元,归京复命的西北大将军孟西洲。
这个她原本去年就要和亲嫁给的男子,在彼此都失忆的情况下,再续姻缘,终是成了夫妻。
可最后
最后
沈青青咬了咬唇,她不敢再想了,也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只要这件事在脑海冒一点尖,沈青青便忍不住的浑身发颤,心口也痛个不停。
死前的那一幕,似若梦魇缠身,一次次的回闪在她眼前。
倏地,肩头一沉,她敛回思绪。
贺兰睿抬手拍了拍她细弱的肩头,温声道:“没事的孩子,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准备同父皇母亲说的时候再说吧。”
“至于当初为你替死的慧月,父皇记住了,会追封她为慧月郡主,家人脱奴籍,赐良田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