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听韵没想到笛帆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错愕地盯了他好一会儿,一时没有说话。她现在太惊讶,害怕自己一开口就变成了结巴。 感觉到自己的心虚,她对自己无可奈何。明明错的人不是她,可被笛帆的眼神望着,她却有种撒谎后的罪恶感。 什么给同事过生日,只是她想一个人回家静静的借口而已。 她并不想冷着他,也不想放弃他,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他们这段感情。 笛帆似乎没有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参加完别人生日会的打算, 看向紧闭的门,轻声道:“开门。” 韩听韵哦了一声,掏出包里的钥匙,等他给自己让出路后,把钥匙插进去拧开。 一进门,韩听韵径直走到饮水机前,问身后的男人要不要喝水。 “不用。”笛帆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进厨房,关上了门。 韩听韵站直身板,握着水杯,呆呆看着紧闭的门。 怎么回事?他闹脾气了? 猜到谎言已经被他识破,韩听韵心虚无比,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敲门哄他。 不过,她曲着的手指还没放到门上,忽然在空气中凝住。 他还对她撒了个弥天大谎呢! 大概是姨妈后遗症的缘故,心里这点不平衡顿时让她顾不上冷静,把水杯放到厨房门口,转身就走。 绊死他! 没走两步她又站定,想起笛帆的情况,有些于心不忍,转头弯腰把杯子挪远了一些。 装满水的杯子晃出一些水,落在地板砖上。 韩听韵煞有介事地哼了一声,消气般抚了抚刘海:“最好洒你一鞋。大□□子。”然后跑到卧室扑到床上,烦躁地踢开鞋,又开始捂着被子思考人生。 尽管外面的关门声很小,但厨房里的笛帆还是听到了。 他原本正在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件件放到桌上,听到后,登时僵住了。 他看向外面,这才发现自己的习惯让他不自主地将厨房门带上了。 好半晌,他才继续手里的动作。 他现在处于抑郁期,十分不想说话,已经是强撑着意识在做事了。韩听韵不理他,这让他的意识几乎濒临崩溃。 自从上次和卡塔尔的比赛过后,由于太长时间没有服药,他的情绪就一天比一天不好。呕吐、头晕、困倦,这些熟悉的症状最近又回归了他的身体…… 承受着心理上的苦闷和压抑,笛帆捏了捏眉心,清明中带着几分惺忪的眸重新睁开,放到面前的蛋糕模具上。 韩听韵是被亲醒的。 她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很沉。几秒后,这人似乎又推了她一把。 但她睡得正香,不愿意起来, 然后,她就觉得唇上多了个东西,那么用力,吮得她嘴唇都发痛,终于皱了下眉头,睁开眼睛。 “起来吃蛋糕。”只见笛帆笔直地站在她窗边,一身便装衬得他有种居家男的气息,眸子略沉的落在她没睡醒的脸上,似乎很快又多了一丝温和。 表情叫人看不出情绪,就像刚刚亲人的不是他一样。 韩听韵看他一眼,抓抓头发坐起来,心想,自己刚刚难道被鬼压床了不成? 然后她看到了笛帆的鞋,上面竟然没有水渍。 她坐在床沿,脑袋却低着看自己的鞋,笛帆终于被她这不雅的动作搞得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脑袋上。 他短促地笑了两声,将她的头扶起来。 “没溅到我。”他认真地和韩听韵对视,勾唇笑道,“我可以再让你来一次。” “……”干坏事被抓包的韩听韵干咳一声,斩钉截铁地做了个拒绝的收拾,“不用了。” 经过这样一个小恶作剧,两人的气氛倒是缓和了。 笛帆握住她空气中的手便往厨房走。 手很凉,但一下子热了起来。 韩听韵这才想起他刚刚说到蛋糕,像想起什么似的,想起他刚刚拎着的塑料袋。 “你拿的……”是做蛋糕的工具? 刚好两人走进了厨房,那个十分吸睛的涂抹好奶油的蛋糕,还有旁边若干模具,替笛帆回答了她。 韩听韵望着蛋糕,一阵无言。 这次依旧是小猪佩奇主题大蛋糕。 男人仿佛被她上次嘲笑人物捏得太丑打击到了自尊心,较上了劲,这次的佩奇一家,精准到眼睛的大小和位置都十分完美。 她鼻子突然有点酸。 自然不是为了小猪佩奇一家。当然,他们一家被打造得这样完美,她由衷替她们感到高兴……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明白了笛帆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原因。 他大概在聊天的过程中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他没有追究为什么,而是直接拿了一堆模具来她家里,做甜点给他吃。 笛帆看见她哭,吓了一跳。他第一次露出被吓得一激灵的表情,茫然错愕又有些慌乱,指腹擦着她的眼泪,语气故作镇定:“怎么了?” 韩听韵是把这阵子情绪的异常和工作压力都借机哭出来了一样,哇得一声,哭得五官都紧皱了起来。 笛帆还以为是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了:“对不起。” 他转身像是要去拿卫生纸,但韩听韵却抓住他的手腕,冲他摇摇头。 笛帆看她几秒,直得无奈叹气:“我在。”说完他便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平时表现得太没有安全感了?她现在哭,他都手足无措,若是自己露出没有精神的样子的话…… 一时间,心里的苦闷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把韩听韵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沉声安慰:“不哭了。” “吃蛋糕吗?” 韩听韵抓着他的衣领,几秒后才不再大哭,安静地抽泣了几声。 心里拧巴得像一团麻花,不含添加剂,非油炸。 但是炸得过程中很疼,最后还被炸得变了色。 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关怀过,她感动之余,觉得辛酸。明明她是比笛帆大的,但相处的过程中却表现得很不成熟,需要他来找照顾自己。 可笛帆明明是更需要被关怀的那一个吧。 但她在自己为这段恋情犹豫的时候,只是因为透过屏幕感觉出她的不对劲,就拎着一大堆工具来给她做蛋糕,只因为他记得她喜欢吃甜品,而且他答应过她以后经常为她做。 如果不是她回来的早……他会不会还一直在门口等着?等着她参加完所谓的同学聚会回来。 “笛帆……”她伸手环住他的后背,手微微收紧,声音嘶哑发闷,“谢谢你。” 谢谢你对她这样不成熟,还容易胡思乱想的女人这么好。 笛帆垂下头,擦掉她脸上的泪痕,而后恍惚地看着指尖的晶莹。 是为他留下的泪。 心中震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席卷全身,似是一种令他对生活充满期望的兴奋感。他心头一热,忽然就低头,擒住她的唇。 他欣喜地、虔诚地、温柔地吮着她的唇瓣。 韩听韵闭上眼。 两个人靠在厨房门上生涩地回吻着,偶尔睁开对视的眼深沉而迷离。韩听韵在柠檬气息里定定地想,她根本用不着询问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不用着犹豫了。 许久,笛帆缓缓离开她的唇,深深地温和地望着韩听韵:“韵韵。” “我……”他的眉心疲惫地皱起来,眼皮一垂,竟是闭上眼,整个下巴都支在了她肩膀上,“好困。” 接着,他的身体堪堪滑落。 韩听韵愣了一秒,连忙伸手扶住他:“笛帆?” 笛帆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声音依旧很沉很悦耳,但轻盈得没有一点力气。 韩听韵并不期盼他睁开眼皮看自己一眼了,叹了口气,艰难地拖着他对自己而言无法承受的身子到沙发上。 到了沙发,她自己先坐到沙发上,而软得像没骨头的男人软趴趴地倒在了他双腿上。 “我靠!”她甚至被压得爆了句粗口。 她深吸一口气,无语地望着双手姿势随意,仰头倒在自己双腿上的男人。 这简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她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放到下面,不忍地望了他疲惫地脸好一会儿,试图抚平他紧皱的眉心。 等笛帆的眉心松开,她才收了手,盯着他眼下淡淡的乌青,柔声道:“睡吧。” 强撑着,一定很累吧。 睡个好觉吧。希望他梦里有她,如果她能让他放轻松的话。 过了一会儿,韩听韵也觉得有些困,便从旁边拿了个抱枕放到颈后,靠上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笛帆会睡多久,她还想吃小猪佩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