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落地,悄然无声。
万众瞩目之下,诏言抱着肖跃,一步一步回到了人间。那对墨玉般的翅膀缓缓展开,露出少年苍白无比的容颜。就在方才,他暴燃的真元被掌教大人强行熄灭,然而肖跃看了诏言很长时间,却是轻声笑了起来。
“这样都死不了,看来我果然是那个什么阵枢啊。”
诏言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
但是,肖跃知道,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如果整个世界都是教皇构造的阵法,那么作为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后者绝不会允许自己轻易死去。但他不顾一切地为玉琉璃报仇,便是在用身家性命冒险。龙魂的力量何其强大,他又受了很重的伤,按道理来说,现在早应灰飞烟灭。
然而,肖跃没有。
是的,就在方才,一道难以形容的意志突然降临,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可就算是这样,龙焰焚身的痛苦也极尽真实。只是一瞬间,肖跃便觉得周身的骨头都要爆裂。可诏言的怀抱恰如一汪清泉,将他从可怕的地狱中解救出来。
“你是阵枢,除了教皇陛下,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取走你的性命。你所经历的那些生死之战,不过是加深羁绊的方法。”
愈发温暖的天光中,诏言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但是,你执意燃烧龙魂,却会对这具身躯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坏。在陛下功成之前,本座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对教皇,还真是挺忠心的啊。”
肖跃微讽说道:“不过,诏言,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愿意当他的一头狗?”
此言一出,场间变得非常安静。
紧接着,数道怒骂之声骤然响起。邕宁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圣天教和天门早已派出了许多名高手。随着白色的神袍在风中飘扬,几名位次极高的神官已来到了诏言身后。他们的眼神异常冷厉,看着肖跃的时候就像是瞧着一个真正的死人。
“跪下!给掌教大人道歉!”
“区区一个贱民,有什么资格顶撞掌教大人!”
“是的,就凭你这句话,我们就足以将你千刀万刮!”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帮奴才插嘴。”
肖跃握着刀,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现在求死不能,但身上的伤却还在。换言之,其绝无与神官一战之力,但他的态度越来越平静,甚至渐渐近乎于漠然。
“本座,只是在做本座必须完成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诏言没有生气。她屏退了那些愤怒的神官,说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你觉得,我还能等到那一天?”
肖跃挑了挑眉,说道:“你的主子就要来了,这样也好,玉儿的仇,我就一并报了。”
说着,他看向了天空。
此刻,风清云散,艳阳高悬。但包括肖跃在内,人们都感觉到了什么。那道难以形容却强大无比的气息越来越近,它就像是从地平线处缓缓升起的一片阴影,带着一种无法违背的意志笼罩了整个世界。
无数个城池与宗门中,人们走上街头,纷纷跪拜。
邕宁城中,肖跃没有跪。在极北的时候,他面对过教皇的一缕神识,也体会过类似强大的气息。但不跪,却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教皇不肯让他死,但也并不意味着其喜欢这种最后的倔强
难以名状的威压下,肖跃浑身颤抖,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
他以刀拄地,体内不断传出咯咯的声音。与此同时,巨大却无形的重量下,朴刀就像是钉子般向下深入。蛛网般的裂纹随即漫延,缝隙间又现出了一抹红色,那是鲜血顺着少年的唇角流了下来,又落入地面上细碎的沟渠里。
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他只知道,自己要尽可能地撑下去。
蓦地,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厄生,你这样欺负一个后辈,当真是无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