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回 三五奸佞谋害秦王 十八学究演说孔孟(1 / 1)贞观旧时光首页

想当年魏明帝曹睿杀了郭太后,于是司马懿下令在密林之中训练三千死士,之后假装瘫痪在床十数年,终于等到机会发动了,高平陵之变一举扭转了局面。从此北方大好河山换了主人,而张公瑾这一次练兵的规模比司马懿当年训练死士还要大,此人行事极为谨慎,虽然每天都有五千在活动,外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皇上除了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立下大功的儿子,同时也在为如何处置王世充与窦建德而发愁。世民说:“自古人主投降多半不能善终,只希望皇上能够妥善处置。”在这之前封伦已经向皇上告密,说世民与窦建德相谈甚欢,两个人似乎在密谋什么?对照这样的说法,再看世民之后说的话。世民似乎的确同情窦建德的遭遇,但又说两个人在密谋什么?似乎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说明这一点。封伦屡次向皇上觐见要求杀掉世民,让一些心怀正义的大臣感到不耻,其中对此最为义愤的就是那位前朝的国舅萧瑀。

萧瑀来到皇上的寝宫,一脸严肃的说:“汉高帝当初屠戮功臣,至今被人诟病,然而他当初那么做,实在是情非得已。”一听这话,皇上忙点头,萧瑀更进一步说:“所以封伦所言皇上是不是心里赞同呢?自古疏不间亲,可见封伦是个十足的小人。”一听这话皇上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萧瑀说:“臣要向皇上问一个问题,当年臣的姐夫是因为什么丢了江山呢?”皇上说:“朕的那位表兄虽然是文武全才,只可惜他刚愎自用,以天下之大,事物之博杂,如何能够凭借一人之力能处置妥当呢?”萧瑀摇摇头说:“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臣的姐夫之所以没有办法保全社稷,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嫉贤妒能,因为有这个毛病,就不喜欢那些贤能的人,不喜欢那些人,又如何能够听得进他们的话呢?于是那些阿谀奉承之徒就接踵而至,这些人凡事都顺着他,使得他像是一个被蒙住眼睛的瞎子,脚底下已经是万丈深渊而不自知。”

一听这话,皇上瞪圆了双眼,说:“你说朕嫉贤妒能?”萧瑀听了皇上这么说并不感到害怕,反而平静的说:“皇上可曾记得当年神人之语?他说足下是贵人,且有贵子。见了二公子之后,又说他有天日之表、龙凤之姿。皇上今日之贵,秦王居功至伟。如果听信封伦的谗言杀了秦王。千秋万代之后,世人会如何评价皇上呢?”皇上说:“普天之下,儿子谋害父亲的故事有很多,反过来老子谋害儿子的故事却很少。朕虽然不是慈父,一直以来都想着如何能够避免骨肉相残,让大唐的社稷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萧瑀说:“皇上,避免即将发生的这一场纷争,最好的办法就是立秦王为嗣。”看到两边的人都在劝说他,皇上不耐烦的说:“这件事情朕会格外慎重,往后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虽然他知道人们根本不可能因为他这么表态就不再议论这件事。

拖了一个月的时间,皇上终于下令,将窦建德斩于西市。而王世充却活了下来,但他被贬为庶人,前往属地定居。虽说虎毒不食子,但只要想起世民每一次从外边凯旋而归,长安百姓倾巢出动迎接秦王的景象,都让他感到极大的不适。不久之后,朝廷终于公布了平定讲座的方略。正如之前所预料的那样,世民全程没有办法参与。李靖被任命为元帅统领大军去做当年晋王杨广做的事情。皇上下令在郊外筑起高台,并且在那里举行了非常隆重的誓师大会,只不过皇上没有出席誓师大会,而是有皇嗣建成代行全部礼仪。誓师大会结束之后,建成亲自将李靖送出去三十里,到了离别之际,建成深情的说:“这一次你一定要成功。”李靖拱手说:“殿下放心,这对我来说并不难。”

望着李靖离去的背影,建成的心中有了很大的满足。旁边元吉说:“大哥为什么不举荐让我去呢?”建成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已经跟着世民立功了吗?哪里还需要我的举荐。”一听这话元吉很不高兴,说:“你说的没错,我跟着他是立功了,可我在他的眼里不光不如长孙无忌,甚至连尉迟恭都不如。”建成说:“那也比跟在我身边没有办法立功强。”元吉说:“我不是三岁小孩,谁对我真的好,我是能够分辨出来的。”说到这里,元吉的心里开始隐隐作痛,因为齐王妃杨氏虽然在外面可以能够应对自如,一旦到了私底下,她对自己的这个身份却愤恨不已。每当想起自己的女人心中装着世民,他就会感到极大的不快。建成说:“我听说你们二人至今没有合琹,这难道是真的?”元吉红着脸说:“我有几次打算硬来,没想到她却以死相搏,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我要亲手杀了她的男人,我要让她难受一辈子。”

建成长出一口气,做痛苦状,说:“你是齐王,也不止有她一个女人,没必要为她大动肝火。”话音未落,嫂子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笑着说:“好兄弟,只要你能够与你大哥风雨同舟、肝胆相照,嫂子做主一定给你寻觅一个比那个杨姑娘好千倍万倍的女人。”元吉说:“现如今我也是胸怀大志的人,而我一生的功名都系在大哥的身上,只盼着有朝一日大哥做了大唐的天子,那个时候统领天下兵马的将不再是李世民,而是我。”又是一个无眠的深夜,裴寂又一次被宣进宫,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远远的看见昏暗的灯光点亮了非常有限的一个区域,皇上坐在那里目光无神,显得非常苍老。见了裴寂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惨淡的笑容,说:“未得富贵的人,都在想象,有了荣华富贵之后,自己不知道有多快乐。如今我是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却有无尽的烦恼。”

裴寂说:“皇上这是有什么心事吗?”皇上皱着眉头说:“这些年大郎兢兢业业,为大唐出过不少力。按说他做皇嗣,本没有什么可争辩的。只是他运气不太好,有一个像世民一样的兄弟。征战四方、扫平群雄。你也见识过每次他凯旋而归时,长安百姓见到他时的那种疯狂的场面。如此的得人心,你该听说过,这样的话,得人心者得天下。”裴寂说:“二殿下的确是少年英雄,只是嫡长子继承是千百年来的古制,历朝历代都要遵循。皇上说得人心者得天下,其实过去天下群雄之中,哪一个不是得了人心而割据一方?臣觉的,皇上能有今日之贵不全时仰赖人心,而是因为皇上得了天命。”皇上一脸忧郁的说:“中书令封伦见一阵杀掉秦王,可门下省侍中萧瑀坚决反对这么做,他反而希望朕将建成贬为藩王,立世民为皇嗣。”

裴寂说:“萧瑀是前朝的国舅,他当年在隋朝得宠,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真才实学,而是因为他的姐姐是皇后。如今萧瑀在本朝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也不是因为皇上看到了他的才学,而是看重他是前朝太上皇的小舅子,想要以此笼络隋朝旧臣的心。此人说的话,皇上姑妄听之就可以了,何必那么认真呢?至于封伦之言,虽说他是出于一片忠心,却犯了忌讳,虎毒不食子,何况是皇上这样的仁慈之主呢?”不等皇上做出反应,裴寂接着说:“不过,当年汉景帝诛杀刘荣,最终导致了汉朝的兴盛,还往陛下深思。”一听这话,皇上又兴奋起来,说:“汉景帝诛杀长子刘荣,立年纪尚幼的胶东王刘彻为嗣君,他不愧是英明睿智的皇帝,你想让我效法汉景帝像诛杀刘荣一样诛杀建成吗?萧瑀已经说了,只需让简称做个藩王就可以了。”

听皇上这么说,裴寂立刻打了个冷战。他不知道皇上是真的没有理解他的意思,还是故意这么说。但是此时此刻没有办法不解释,否则他就是成了秦王世民的帮凶。于是清了清嗓子说:“皇上,自从我们打进长安,皇嗣就一直跟着陛下学习治国安邦之术,而秦王一直在外带兵征战。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坐天下。臣觉得打天下简称不如世民,坐天下世民不如建成,皇上如果舍不得杀死自己的儿子,那就多给他荣誉和良田美宅,削去他的兵权,建成为人忠厚,朕想他是不会为难世民的。”看官诸君看到这里也许会感到奇怪,为何裴寂敢直接说出皇嗣与秦王的名讳呢?原来裴寂在这个时候与皇上的交情已经到了,如同俞伯牙和钟子期的那般程度。所以他敢顺着皇上的口气说话,而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责罚。皇上点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二郎能收敛自己的雄心吗?”

不久之后,封伦给东宫送去了一封密信,提示建成要注意裴寂,声称裴寂阻挠了他的计谋。之后,裴寂与建成在朝房相遇了。如此这般一说,裴寂说:“封伦这根本就是自作聪明,皇上能够有今日的显贵,与秦王在前线浴血奋战是离不开的。鸟尽弓藏的事,古往今来史不绝书,可要让父亲杀死自己的儿子,正所谓虎毒不食子,皇上又不是丧心病狂之人,如何能够做出这等事呢?”建成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裴寂说:“秦王这个人向来飞扬跋扈、不知收敛,所以就连皇上都对他有所忌惮,这是好事,要知道自古以来嗣君都是很难做的,很多人没有办法熬到继位的那一天就已经被害死了。”建成说:“你的意思是让我收敛锋芒,让世民出头。”

听信了裴寂的妙计,建成表现的更加谨慎。魏征却深不以为然,说:“殿下切不可为这种主张给蒙蔽了,秦王虽然张扬,却让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人无论身份是多么显贵,只要没有足够的人支持,他就没有办法坐到那个最显眼的位置上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秦王,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建成说:“父亲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如果真的让世民死在了我的手上,谁能保证这么做不会触怒皇上昨儿让我丢掉嗣君之位呢?除非在杀掉秦王的时候同时把皇上也给害了。”魏征显得有些难为情说:“其实也不用做的那么绝,只要在杀掉秦王的同时想办法将皇宫控制起来,到时候即便是皇上,奈何不了你了。”一听说要算计皇上,剪成就显得非常的紧张,魏征抓住建成的肩膀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我猜的没错,秦府那边也已经在谋划着要除掉你这个嗣君了,现如今谁先动手谁的胜算就会更大。”

与此同时,秦府里面气氛也非常的紧张。房乔说:“皇上不想让你带兵,这其实就是要遏制秦府的实力,在这个时候,大王要想自保,就得韬光养晦。”世民说:“我是赳赳武夫,如何能韬光养晦呢?”房乔说:“皇上不是允许你开幕府吗?防利用这个机会聘用儒生入幕,然后每天谈论经学,如果皇上听说你痴迷儒学,并且整日谈论孝道。这种情况之下,皇上要想下决心杀掉大王就难了。”一听这话世民打了个冷战,说:“你在说什么?皇上要杀掉我?”长孙无忌在旁边说:“这有什么奇怪,自古以来鸟尽弓藏的事情不胜枚举。”世民说:“我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会要我的命?”长孙无忌说:“骨肉亲情在权力面前是一钱不值的。”听到这里世民不言语了,房乔说:“大王,请你记住,无情莫过帝王家,这才刚刚开始。”世民说:“也难怪皇帝会成为孤家寡人。”

再说李靖领兵进入江左之后,很快就平息了叛乱。贼酋萧铣被俘,李靖小试牛刀,就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战功。消息传到长安之后,东宫一下子沸腾了。建成笑着说:“我要为李靖将军请功,如果此人能够为我所用,世民在我的眼里就不算什么了。”魏征坐在那里做若有所思状,停顿了片刻说:“殿下,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建成说:“贼囚都已经被俘了,还有什么蹊跷的呢?”魏征说:“我不是说战功有假,我是说李靖将军有些蹊跷,他真的能够为殿下所用吗?”建成说:“你觉得我没有办法让他归顺在我的麾下?”魏征说:“李靖将军是难得的将帅之才,不知道殿下是否听过这样的话,大人物是没有办法用小恩小惠来收买的,酒肉美人只能收买像荆轲那样的小人物。像李靖将军这样的大人物,只能用仁义来收买他。”

建成说:“我就是对他晓以大义,他最后归顺到了我的帐下。”魏征仍然不相信,说:“李靖将军是由秦王救下的,如今深受皇上与殿下的信任,你说他真的能够背弃自己的救命恩人吗?”一听这话建成倒吸一口凉气,想了想说:“如果他足够聪明,他就应该知道,真正让他活下来的不是世民,而是皇上。我想他应该听说过刘文静的事情,如果皇上真的要杀谁,世民是没有办法保全他的。”魏征说:“我只是担心出意外,我也希望李靖将军能够死心塌地的为殿下效力。”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建成收到了李靖写来的一封信,与此同时,皇上也收到了李靖递上来的本章。二者的内容非常的相似,就是稳定江左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提前派人将俘虏送了回来。建成拿着这封信端详了很久,之后又递给魏征,说:“他说的是实话吗?”

魏征若有所思,说:“是不是实话我不敢乱说,但我可以肯定这封信里的话,一定是他反复斟酌过的。其实献浮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急迫,他完全可以等把江左的事情俺的差不多了再回京。”建成说:“如此说来,此人到底还是怀有二心。”魏征说:“殿下,李靖此人的确是个人才,有朝一日殿下做了皇上,一定会用到此人。现如今北方的胡虏虎视眈眈,不高兴的时候长驱直入劫掠一番,高兴的时候更要进来劫掠一番,这样下去对北方的胡虏用兵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建成点点头,说:“你说的道理我当然明白,可他要是秦王的人,我又如何能用他呢?”魏征说:“有朝一日殿下得了天下,秦府的人也应该能用今用,天子就应该有海一样的胸怀,非如此不能壮大大唐的基业。”建成说:“先生的教诲我牢记在心。”魏征说:“时不相瞒,我有一位故人在秦府效力,此人诡计多端,殿下一定不能忽视他。”

一听这话,建成不禁一头雾水,说:“你说的是谁?”魏征说:“此人叫房乔,自从跟了秦王之后,财货无所取,每人无所幸,每次前往打下一座城池,他总是在第一时间带着人冲到衙门,将文书档案保存起来。”建成认真的听着,魏征说:“此举与汉朝的萧何无异,实际上他比萧何还要厉害,萧何事无巨细打理着汉王营中的大小事务,而这个房乔,不光打理着秦府的具体事务,还帮助秦王来阵前进行谋划,此人的谋略不输给汉朝的张良。”建成说:“简单说你觉得此人比刘文静如何?”魏征说:“刘文静虽然聪明过人,但是他心浮气躁,就成不了大气候。”这个时候建成不禁哀叹,说:“为什么秦府的人才像是活水一般会不断涌出呢?”魏征说:“这就是秦王的过人之处。”

建成陷入了痛苦的思考,魏征说:“裴公把秦王比作项羽,其实这大错特错,项羽虽然是一位英雄,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假别人之力做事。而秦王则不同,秦王时刻不能忘记笼络人才,殿下在这方面千万不能懈怠。”建成叹口气说:“上天待我不薄,所以把先生赐给我。”从那之后,建成就用侍奉师傅的礼节对待魏征。不久之后,李靖接到了长安送来的圣旨,让他把江左的事情打理完毕之后,带着兵马和俘虏回长安复命。这个决定让建成欢欣不已,看着建成滋味正越来越好,风流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魏征只是在那里劝说建成杀掉秦王,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去把秦王干掉。而老子不惜犯忌讳也要劝说皇上把秦王除掉。现如今老子没有被东宫所倚重,反而让魏征这老儿得了势。尽管心里觉得不平,却不好发泄出来。因为他隐约的感觉到,秦王并不是没有在最终获胜的可能,所以他不希望自己明面上与建成走得太近,这样可以在未来给自己多一个选择。

差不多过了半年之后,李靖总算是把江总的事情打理停当,终于要领兵班师回朝。回来的那一天,有很多长安的百姓出来欢迎,此时的建成心中十分得意。奉命到郊外去迎接李靖,见面之后,李靖立刻下马,步行来到建成的面前,一边下拜一边说:“殿下,折杀我了。”建成说:“此次能够一战成功,说明你是一位出色的将军,有朝一日扫除北面的边患,还希望你能够多多出力。”李靖含糊其辞,不敢一口答应下来。见了皇上之后少不得要将他夸奖一番,并且也开始让人帮忙想着要如何封赏这位功臣。不久之后,皇上单独召见了他,还给他看了地图。皇上指着地图说:“现在隋王杨政道在定襄,他受到胡虏的支持,而且这些日子胡虏不断在我边境掳掠人口、抢劫财物……”而此时,向来对打仗具有非同一般热情的世民却没有表现出要抢夺这一次机会的热情,而是跟他新聘的十八位学士若有其事的谈论儒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