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紧闭,里面低低的传来一阵咳嗽声,声音浑浊,似是病了。师菡敛起眼底寒意,推门进去。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药味儿扑鼻而来。
师老夫人躺在床上,虚弱道:“是菡儿来了吗?”
“是。”
在师菡的印象中,上一次师老夫人用这么和善温柔的声音跟自己说话,还是母亲顾氏活着的时候,前前后后算起来,已是两辈子。
她故作乖巧,走上前去,“祖母哪里不舒服?”
闻言,师老夫人叹了口气,捂着胸口,难受道:“菡丫头啊,祖母对不住你。祖母……”
对不住她?师菡垂下眼帘,面不改色道:“祖母说什么呢?您自幼疼爱我,处处为我着想,怎会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师老夫人一开口,她就明白了。看来师老夫人,今天是来打亲情牌了。但是很可惜,她不吃这套。她每说一个字,师老夫人就觉得师菡是在打她的耳光,自幼疼爱是装的,毕竟帝师府对师菡的宠溺有目共睹,她自是不会轻易得罪帝师府!为她着想也是假的,她这辈子只想自己过的好,谁能让她好,她就护着谁。只可惜,师菡的存在定会毁了她,毁了国公府。
想到这儿,师老夫人浑浊不堪的眸子里挤出两滴眼泪,哽咽道:“祖母被秦若若蒙蔽了,这些日子忽略你的感受了。祖母应该想到的,你初丧母,更是需要人疼爱,可祖母一时糊涂,竟然去疼了那头白眼狼,险些害了我的菡儿,祖母错了,祖母有罪啊。”
师老夫人捶足顿胸的抽泣起来,一手拉着师菡,饶是保养的不错,可手背上依稀可见岁月留下的痕迹。
“祖母若是早知道那下贱坯子如此狠毒,断然不会将她留在府中,让她有机会再三的祸害你啊!”
“幸而你此番无事,否则祖母就算是死,也不能弥补你啊!”
……
面对师老夫人的忏悔,师菡毫无反应,心中只觉得一阵翻涌。师老夫人对她的厌恶,绝非秦若若挑拨这么简单。可她实在想不透,自己到底为什么,让师老夫人如此仇恨?甚至不惜将国公府的名声拿来做赌,都要彻底的毁了她。
师菡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被师老夫人握住的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低声道:“祖母身体不适,还是多休息的好。我先下去,不打扰祖母了。”
她刚转身,岂料师老夫人却再度抓住她的手,慈祥道:“景小王爷待你一片真心,你是如何想的啊?”
突然提及喻阎渊,师菡不由得顿了顿脚步,淡淡道:“他怎么想,我便怎么想。”
“菡丫头,即便长公主喜欢你,景小王爷也喜欢你,可你想过吗?陛下可愿意看到将相联姻?你与景小王爷越是亲近,便是害了他啊。”
这一番话,听起来倒像是发自肺腑,可师老夫人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会站在旁人的角度上看问题。只怕是,她还有别的打算。
师老夫人继续道:“再者,景小王爷一直说是心悦你,怎的也不见前来下聘不是?说到底啊,他天潢贵胄,身份尊贵,又怎会真心护着你呢?”
喻阎渊离开宁州之后,下落不明,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师老夫人也是才得知景小王爷离京的消息。这样大好时机,她又怎么可能错过?
师菡沉下脸,回头看了师老夫人一眼,似是不愿与她多说,“祖母还是先养好身体吧。菡儿先退下了。”
她觉得师老夫人不对劲儿。她身子不适是真,可身子不适,自有大夫,难道让她看看就能好了?师菡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可刚掀开珠帘,就被苏嬷嬷为首的几个婆子围住,此时她才发现,师老夫人的院子大门,早已关上。
师老夫人撑着身子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愿意陪祖母说会儿话呢?”
师菡眸色一黯,心道一声不好,便想往外冲去。
可师老夫人早有准备,见师菡要走,她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淡淡道:“你母亲临死前,给你留下一封信,你不打算看看吗?”
脚步,戛然而止。师菡后背猛地僵住,怒气从胸口喷涌而出,她攥紧拳头,一字一句道:“祖母故意拖延时间,为了什么?”
师老夫人地咳了一声,轻轻的将那封信放在桌子上,笑道:“菡丫头,身在这富贵窝里,有些事儿是忤逆不得的。我们做长辈的,还能害了你们不成?”
她说着,朝着师菡招招手,和蔼道:“来,听话,过来,你总不能在祖母的院子里还想大动干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