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一回 骁果刺客宴中行刺 杨筠趁机落井下石(1 / 1)唐史红颜录-长孙皇后首页

李世民见王武迟疑,疾步上前,却正被杨筠瞧见,一个眼神让王武立刻会意。他勒得无絮更紧,手中发簪眼看就要刺入无絮颈中。  “你住手!”李世民惊地止步不敢前。  “大胆狂徒,在朕面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不束手就擒,朕方可免你一死!”  王武放声大笑,喘息道:“你以近亲谋逆,夺了大隋的天下,安敢言我大逆不道?”  李渊大怒:“放肆!”  “看今日谁能奈何得了我!”  无絮气息断续道:“我与你素不相识,又无仇怨,何故害我?何人派你来的?”  王武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乃是大隋皇帝的骁果勇士,杀人从来不问缘由。承先帝厚恩,如今又有大郑皇帝(王世充)知遇,我便替天行道......”  裴寂随即一声冷笑:“王世充杀少帝,以异姓谋逆,这才是罪无可恕!你既承隋帝厚恩,为何倒投了王世充!”  王武急中难辨,凝眉有思。李世民趁机飞身于前,去夺他手中发簪,一计拳脚打在身上,王武手不觉一滑,贺拔云章飞来之笛直击其臂膀,疼痛难忍间,王武躲闪不及,一把被李世民夺去手中发簪反插在他的脖颈之上,鲜血如注,顷刻迸出。  王武捂着脖颈,霎时倒地,口中只念了句:“此行无恨......”言未罢,已气绝身亡。  那死不瞑目的模样映入杨筠眼中,浑身瘫软的她被侍女问雪扶着,强支身体。  被勒地几近窒息的无絮,衣颈尽沾王武鲜血,未行一步,便昏厥在秦王怀中,李渊速命太医来治。  一阵骚乱后,李建成望着被拉出去倒毙身死的王武,只恶狠狠道:“善恶不分,忠奸不辨,死有余辜!”  “陛下,此等恶徒,弑君忤逆,实在该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裴寂接话道,却见点了点头的李渊目视庭外,半晌才怒气渐渐平息:“骁果卫原是大隋皇帝的精锐,被宇文化及驱杀殆尽,此王武却能顾念旧恩,为报主恩。”说话间,却又怒色再添:“只是,那骁果卫的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在朕这宫里左右行走,传于天下岂不成了笑话。”  “陛下,臣这就命宫内严加防守,皇宫内外仔细搜查,定将那王武的党羽一个不剩地全都抓出来。”裴寂几尽发誓道。  李渊这才止了怒言。  恰在这时,太医来报:“陛下,秦王妃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方才窒息昏厥而已。”  李渊一听,这才松了一口气,进殿一探:“方才多亏了无絮相阻,否则只怕朕也难全身而退。”  “陛下”无絮咳嗽着正要起身,被李渊劝说莫动,回过头来,他便问了黎儿此事缘由。早已自责不已的黎儿只身跪地:“那贼人是自缚而来,自言是昨日误闯东宫之人,小人见此事关东宫,不敢怠慢,便禀报陛下。”  “此人既然是骁果卫的人,只怕非一人行事,你可还问出他的同党来?”李建成追问道。  黎儿只是摇了摇头。  郑氏冷冷道:“什么都没审问,这就把一个刺客带进殿来,你可知罪!”  “小人实不知他是刺客,险些伤了陛下,更害了王妃。小人过错,请陛下降罪。”  “父皇,黎儿绝非有意,还望陛下开恩。若真说有罪,也是我这个做主子的过失。”无絮强撑着起身替黎儿开脱。  李世民也赶忙道:“父皇,黎儿跟随我们多时,为人处世虽偶有鲁莽,但绝非恶意。请父皇开恩。”  李渊无奈一叹:“卫黎儿早时随妙兰,后又跟了无絮,为人朕自然也是知道的。今日之事,以为警戒,此后定要万事小心,莫再出了乱子。”  “谢父皇”无絮再谢,李渊压了压手:“今日无絮救了朕一命,朕许无絮一个心愿,将来若有所求,朕必应允。”  “无絮安敢他求,父皇如此厚待,已是无絮之幸了。”  “你且好生歇着。”李渊再命宫中严加戒备,吩咐亲随追查王武同党。这才命宫人摆驾回宫。  途中,李渊特命裴寂同乘车辇,裴寂趁机意有所指道:“今日若非秦王/府擒拿了此贼,此恶徒安有近陛下之身的机会。一想到方才凶险,臣便毛骨悚然,后怕不已。老臣有疑......这刺客入殿朝见,是无心之举,还是.......”  “裴监以为这是有意为之?”李渊一脸肃然。  “臣只是猜疑,方才之事,让臣总不觉多想......”  “秦王妃方才险些被恶徒所杀,众人可是亲眼所见。若是他人,朕或许会有疑虑。但是二郎是绝对不会以无絮的性命为赌注,更不会有此害父之心。”李渊话语间,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老臣一心只想为陛下计深远,绝非他意,望陛下赎罪。”  “裴监心意,朕岂能不知。当务之急,先定下这东进之策才是要紧。这王世充已经派人杀到朕的宫里了,看来,中原不平,朕要寝食难安了。”  “是,陛下!该是定下东进之策,平复中原的时候了!”裴寂应声道。  而太子妃郑氏,自秦王/府出,一直闷闷不乐。独有玉蝉侍奉在旁,悄声问道:“那卫黎儿当真与此事无关?昨日追逼王武的真不是她?”  “是与不是,现在都是死无对证。依我看,方才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说不定就是秦王故意杀人灭口!”郑氏脚步忽停。  “太子妃是说......可是,我们见那王武也不过一次,计尚未定,事更未行,秦王犯不着杀人灭口啊。”  郑氏一听,不觉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秦王也没有诱其说出些闲话来,反倒当场杀之,想来,倒不是杀人灭口了。只是,我总觉得此事实在蹊跷。我真不知这王武是来杀秦王妃的,还是果真来杀......”  “太子妃是说,他真的是刺客,与我们商定的杀秦王妃是借口,杀陛下才是真......”  郑氏赶紧嘘声示意:“此话怎可乱说!既然此人已死,我们便与他再无瓜葛。事有蹊跷,只盼此事到此为止。只是,便宜了那卫黎儿。”  “说起这蹊跷之事,玉蝉倒觉得另有一件事更蹊跷。尹德妃向来与太子妃交好,今日怎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却说出是太子妃牵线的话来?”  郑氏鼻息一声冷笑:“如今秦王势强,她不过是想给我提个醒。她既可以偏向我们,也可以一句话偏向秦王。”  “没想到这尹德妃竟如此刁滑,太子妃此前真是错看了她,这往后该如何对付她?”  “不急,这天下将来都是太子殿下的,我们还愁对付不了她?!只是”郑氏自信的脸上忽现出了些许愁色:“这王武一死,我们暂无相通之事。如何行事,就看她自己的了。”听到郑氏口中说出了个“她”字,一旁心知肚明的玉蝉跟着点了点头。  此时,秦王/府内,李世民正面色肃然地背身立于堂内,盯着方才宴所,屏退侍从,只留黎儿在后。  “殿下,今日是我鲁莽......”  “我要听实话!”李世民说话间,转过身来,目光如炬般地盯着黎儿,威严之色让人不敢有丝毫欺瞒。  黎儿不由得低下头来,目光躲闪,支吾不言:“殿下,我......”  李世民一把抬起黎儿下巴,那锐气难当的眼神,竟是黎儿从未见过的:“我再问一次!”  黎儿登时单膝跪地,握拳而拜:“殿下,卫黎儿不敢欺瞒殿下。昨日于太子东宫追那王武的正是我!”  “你?”李世民盯着卫黎儿:“只你一人?不是还有别人吗?”  黎儿暗自吞咽了口吐沫,这才道出“贺拔云章”的名字。  李世民手指摸搓:“你二人追他究竟所为何事?”  “这......”  “还不如实说!”  卫黎儿迟疑了片刻,顿时抬头,打定了主意似地回道:“我二人跟踪那王武,正是怀疑他便是早前要谋害王妃的人。”既然讲了出来,她也便无所顾忌,将前事告知了李世民。  “无絮与王武素不相识,何故惹来杀身之祸?!显然,那王武必是受人指使。而此人与杨陆又不同,出自江湖,独来独往。要想查出其所在,实在不易。”  “你们怀疑太子和齐王?”  “是。依此前谋害无絮一事看,此二人必不是受同一人所托。而据云章所查,那杨陆多是东宫的人,若杨陆受东宫指使,这王武又受雇何人?为何出现在东宫外城?王武今日险些刺杀陛下,若知道了他的背后之人,不就知道了谁想要造反?我瞧这东宫是难脱干系的。”黎儿一顿详说后,万籁俱静。  “卫黎儿,你可知罪!”  “殿下......”  “私自怀疑太子,擅闯东宫,就此二事就够要你的脑袋。关乎无絮之事,你却秘而不报,若非今日,我还蒙在鼓里,就此一件,我也饶不了你。”李世民气愤道:“今日宴上,就因你一时鲁莽,险害了陛下性命!”  “殿下,我带那王武上殿也是逼不得已。今日世子封王,皇族亲臣皆至,王武的背后之人必在其中。我当时只想以此人诱出其背后主使,即便不成也能杀杀其嚣张气焰。所以才擅作主张。”  “就因你的擅作主张,多少人险送了性命!”李世民丝毫不理会黎儿辩解,低声转为高声一喊,召来随身侍从数人道:“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见她!违令者,格杀勿论!你们都给我看好她,如若她不见了,你们就提头来见!”  见秦王言如军令,几人只得领命,黎儿再欲声辩,却见李世民近前低声道:“你早该明白,要想活命就得闭嘴!”说着摆手命人将其带了下去。  这时,正有面色青灰的杨筠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慢走了进来:“姐姐身子虚弱,尚在昏睡,殿下去看看吧。”说着瞧黎儿被带走的方向瞥了一眼:“殿下可是因黎儿此前瞒殿下之事生气了?”  “怎么?你也知道此事?”  “殿下息怒。我一直跟在姐姐身边,自然知晓。只是,姐姐再三嘱咐,莫要对殿下提起,我,怎敢逆了姐姐吩咐,更乱了殿下心思。”  李世民咬牙愤愤道:“这等关乎性命的事,你们都一以避之,将我置于何地?看来,这卫黎儿我是处置定了,也让你等知道何为轻重!”  “妾谨记在心,凡事不敢再瞒殿下!只是,黎儿虽有过,也有功啊。前次之事,若非黎儿及时赶到救了姐姐,不知那恶徒施了‘情香’会成如何恶果?”  “你说什么?”李世民一怔,这些原是黎儿方才故意掩去的,他只知大概,哪里知道这些内情。  “那恶徒故意施了迷人心志的‘情香’。听说,当时贺拔云章正与姐姐同在,顾得姐姐周全。怎么,殿下不知?”  “什么?贺拔云章?”  “是啊,殿下若不信,一看姐姐掌中的刀伤便知,那正是为救贺拔云章时留下的。”杨筠故作心疼状。  李世民听到此,勃然变色,夺门便出。  望着嗔怒而走的李世民,杨筠苍白面容中总算浮起了一丝笑意,转身再看那空荡殿内,宴中之景历历在目。杨筠再难支撑,被问雪扶着瘫坐一旁。  “公主!”问雪紧张不已。  清泪模糊了杨筠双眼,只听她咬牙默念道:“这就是你说的以死相助?!若如此,何不一刀杀了她,助我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如此白白浪费了性命,却是一事无成。嗬,从你上次悖逆我,我便早该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帮我,只是为了你的忠君。你说的不错,我从未倾心于你,何故又要指使你来做这等险事!”清泪滑落,杨筠慢慢起身,缓步向侧殿而去。  那厢,李世民急回后殿,尽将侍女屏退。步至榻前,抬起无絮手相看,果见那道隐约可见的刀痕赫然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