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这个是非之地,各方势力盘踞,因此凌尘格外的小心,直到后半夜寅时,沈婉一行人才开始转移。所有车马都用棉布仔细包裹一番,以免奔走时弄出太大动静。后门大开,也不点灯,一刻钟后,除了留守的人,大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地间还是漆黑一片,沈婉斜倚在窗边,全无睡意,案几上青烟寥寥,为这春日的夜晚平添几分暖意。冬卉将泡好的春茶递给沈婉,沈婉揭开瓷杯,看着那一株株嫩芽在滚热的沸水中翻腾旋转,备受煎熬,然这痛苦却又是一次新的蜕变,青绿色的茶汤中弥漫着坚韧不屈的清魂。她轻轻吹拂着茶沫,小心喝下一口,香如兰桂,味如甘霖。她喜欢这味道,回味绵延,正如她自己。 天边也慢慢透出一缕亮色,光芒万丈,仿佛在映衬她的好心情。 “清秋,准备一下,去万福楼。”沈婉淡淡吩咐。 “是,小姐。” …… 早上的万福楼依然人来人往,此时的沈婉正坐在包厢里吃着早点。水晶千层虾、玲珑蜜果子、翡翠如意粥、黄金蜜意酥……确实不愧为京都最好的酒楼,每一样东西都小小的一碟,却都做得格外精巧雅致。整个酒楼也不喧哗,来得起这里的要么大富大贵,要么文人骚客,皆自持身份,温文尔雅。 沈婉细细的品尝着每一个小点心,浅尝辄止。又命清秋选了一些沈士程喜欢的派人送了回去。窗外的迎春花依旧在最后的岁月里恣意绽放,迷人的耀眼,金灿灿的沿着河岸摇摆身姿。沈婉也难得的悠闲,吹着凉风,打量着京都的繁华。 梵音国建都也不过三百年,从京都的凋零到繁华,完全就是一个小的政权缩影。无论外界的变迁,世事的苦难,京都都会一直繁荣下去,而真正的腐朽也是从这里根深蒂固。 “叩叩!”门被轻轻叩响。清秋打开了门,来人拿出一枚精巧的令牌,清秋仔细验看后把人请进门。 缓步走进,顿时一室芳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顿时暗淡了下来,所有的光彩都汇集到他身上。淡雅修长的眉,清澈明媚的眼眸,略高的鼻梁,凉薄的嘴唇微微翘起,整个人都含着一股淡淡暖意,温润如玉大体就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婉婉!”他明媚一笑百媚生。 “廷!你来了!”沈婉眉眼弯弯,笑的如此灿烂。 “早点好吃吗?等久了吧?”完颜廷满眼宠溺的看着她。 “春色很美。”沈婉答非所问,“喏,给你留的!” “又是你吃不完的吧!”说罢完颜廷坐到桌边,拿起银筷一一品尝起来。“味道还不错!”美人如斯,真是秀色可餐。 …… 待完颜廷吃罢早膳,清秋清理好桌面便退出了房间。 完颜廷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木盒上全是岁月斑驳的痕迹,却依稀可见精美繁复的雕琢。他把木盒递到沈婉面前,“婉婉,这是龙骨。”说罢一脸期待的看着沈婉。 沈婉顿时睁圆了眼,满眼惊喜,“这就是龙骨?”拿起木盒反复端详,“你是怎么找到的?” “这半年我竭尽所能寻找线索,哪怕是一点微末的消息都没有放过,终于前不久来到了天山的火山口,那里的火山灰有两尺厚,我慢慢的一寸一寸摸索,终于找到了这一小块龙骨。”完颜廷简单的解释道,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说,沈婉反而会胡思乱想,倒不如简而化之,也少些烦恼。 沈婉眼睛湿润了,虽然完颜廷把一切都说的很简单,但过往种种仿佛就在眼前,个中辛酸也只有他才能体会。可是又有几个人愿意为了他人以命相搏呢?还不都是因为她沈婉。 情这一个字,写下了便是痛。 “那我们就还差一味药了!”完颜廷眼见沈婉情绪低落,忙岔开话题。 “迎绒花。”沈婉回道,“我就是听消息说这世上唯一的一株迎绒花,藏在宫中的地宫里。” “在地宫里呀,这就有点难办了!”完颜廷皱起了淡雅的眉。 “廷,我们还有时间,不急。”沈婉宽慰道。 “怎么不急,都等了这么久了,不能再拖下去。” “都等了这么久了,何必急于一时?”沈婉看着完颜廷难得不理智,嗤笑着给他添了杯茶。 被沈婉笑话,完颜廷微红了脸:“你说的对,我们要好好筹谋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好!” “可是你身体还好吗?最近有犯病吗?”完颜廷还是忧心。 “很好啊,你不用担心。”沈婉隐晦的回答,回避了自己的病情。 “好久没有听你的箫声了!”沈婉叹息道。 于是完颜廷取下别在腰间的箫,如梦似幻的乐曲响起。箫声悠扬流转,酒楼的人,仿佛都陷入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沉醉其中,直到箫声逝去,也久久不愿醒来。 …… “我还是最喜欢吃温姨做的桂花酿。”沈婉此时已经和完颜廷来到大街上,尽管沈婉带着面纱,然三人出众的气质,还是让众人不自觉的为他们让出一条道。大街上弥漫着桂花糕的香甜,温婉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回忆起在巫族,每当她想家时,温姨都会给她做一碗香甜的桂花酿,那时不论有多么难过,她都被填得美滋滋的。 “婉婉,我要先走了!”完颜廷不舍的说。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回去?”沈婉奇怪的问。 “我才刚回来,就赶过来见你了。”完颜廷的脸上泛起了霞光,“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等我处理好了,肯定是要和你寸步不离!” 沈婉听罢,脸颊绯红:“那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我这里还需要一些时间,等我安排好了再去找你。”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一定尽快赶回来。” “我会的,你也要保重!”沈婉撑起一脸明媚的笑。 “婉婉!我走了!”柳枝飘动,漫天都是飘扬的柳絮,不舍的人儿在这里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