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国公府的后花园假山石洞中,廖春华正抖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 之前她冒险想冲出裕国公府,却发现围墙边的大门偏门紧闭,下人们正一队一队的搜寻着她的身影。她不知道父亲母亲究竟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找她是单纯的为了抓她还是想杀了她。她只知道一点,在绝对的权力和武力面前,她的玲珑心肝何其可笑。她以为他们抓住了闵琨的把柄就能让他就范,却不料他竟对他们起了杀心。 那时候该阻止母亲的...... 廖春华将头枕在双腿间,心里无比后悔。就在她呜呜咽咽的抽泣时,身后响起了沙沙沙的脚步声。廖春华一惊,抬起头,正对上闵幼株笑的弯弯的双眼。 轻轻的蹲下身,闵幼株勾起廖春华左耳边的一缕发丝道:“还好你够聪明,没有去廖氏那里,否则此时的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廖春华猛地拍开闵幼株的手,恨恨的看着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闵幼株无所谓的收回手道:“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傻?在你抛下老父老母逃出去的那个瞬间,就该猜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了吧?”廖春华的双眼豁得睁大,接着她捂住嘴道:“父亲!母亲......他们...他们......” 闵幼株冷冷看着她道:“死了,都死了。裕国公已经将他们装到了马车上,过不久就会派人驾车送往天都郊外的那片树林。然后第二天天都就会流传出廖家老太爷和廖老太太路遇盗贼,被残忍杀死。而他们的女儿则被盗贼劫持而去。” “裕国公!他...他怎能如此!”廖春华的嘴唇几乎都被咬出血来,她凶狠的扑到闵幼株面前道:“你过来做什么?是不是要把我交给你那禽兽父亲!是不是!” “你再叫啊,叫的再大声点。这样不用我出声,你的位置就彻底暴露了。”闵幼株说着站起身道:“若我要带人来抓你,又何必跟你废话。廖春华,想逃出裕国公府的话就跟我来;若不想,随你吧......” 廖春华一愣,接着双手握拳道:“我还有姐姐,不用你帮忙!” 闵幼株以袖掩唇道:“天啊,你是躲这里躲傻了吗?你觉得你不见了后,裕国公最先搜查的会是什么地方?”闵幼株眯着眼睛欣赏着廖春华的表情从愤然到惊愕再到沉默。 待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廖春华终于流着泪站起身道:“只要你能帮我逃出去,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闵幼株笑了,她牵起廖春华的手带着她穿梭在这片假山石洞中。暗影重重间,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待绕过巡逻的人到了凌雪阁,廖春华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一步都挪不动了。绿枝和一清对视了一眼,相继退出了屋子。一下子,屋里只剩下廖春华和闵幼株两人了。 心脏砰砰砰的在乱跳着,廖春华不明白闵幼株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晦暗的双眼缓缓抬起,便见闵幼株朝身后的帷幔击了三掌,然后一个中年男子便从帷幔后面现出了身影。 这人不是别人,赫然便是裕国公府的大总管德顺。 “大总管,这人还要麻烦你带出去了。不过不是现在......”闵幼株低下头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廖春华道:“给我半盏茶的时间,我就把她交给你。只要她出了这裕国公府,我们的愿望便离达成不远了。”德顺点了点头,便见闵幼株踱步到廖春华面前道:“站起来,跟我进去。你不是说只要我能带去你出去,你便能答应我做任何事吗?” 见廖春华抿着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闵幼株便转身往里屋走去。廖春华看了一眼,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进了屋后,闵幼株轻轻将门关上。“给你我的时间并不多。裕国公在外院和畅和园搜不到你的人后就会往内院赶来,所以我们必须长话短说。” “你想说什么?” 闵幼株转过身道:“出府之后,你会去哪里?” “自然是廖府!我要将父母遇害的消息告知家里人,到时候大哥和二哥必会带人来讨这份债!” “廖春华,我原本以为你是聪明人倒是我高看你了。我问你,如果国公府搜不到你的人,闵琨接下来会带人去哪里?” 廖春华愣了一愣道:“廖...府” “你把你大哥二哥以及家中的男眷们都带了过来,那廖府里的女眷和孩童们呢?谁来保护她们?还有,你们想要闹上裕国公府,但你手上可有一丝一毫的证据?” 廖春华紧握的双手松开,接着不甘的摇了摇头。闵幼株缓步走到廖春华面前道:“你现在手上无凭无据,想要找闵琨算账是得不偿失的。弄得不好,你们廖家可能会家破人亡。我问你,你觉得什么东西能制裁得了勋贵权臣?” 廖春华皱着眉思索了一番道:“皇权?” “对!皇权!那如何才能请的动皇权?” 廖春华咬着唇道:“告御状?” “错!皇权之上还有民意!若民意到达了一个沸腾点就算皇帝病得快要死了,有些人也不得不让他拖着病体出面平息。” “你是叫我把事情闹大?闹得整个天都都知道?” “不光是天都,是整个代国!这天下人虽对勋贵权臣多有敬重,但更多的却是嫉妒。嫉妒他们奢华富贵的生活,嫉妒他们坐拥的权利。只要他们中有谁出了错,煽风点火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况且你们廖家还是翰林世家,有的是办法控制天下学子或者说天下人的嘴。我说的对吧?” “你......”望着闵幼株笑眯眯的双眼,廖春华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了种被毒蛇缠上的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下心神想了一会儿,竟可悲的发现只有闵幼株的方法最为管用。 只因她手上没有裕国公杀害父母的直接凭证...... “你若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不用我的。” 廖春华苦笑着摇了摇头,便听闵幼株接着道:“好了,该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诺言?”廖春华不大明白的道:“你要我做的事,不是将这件事闹大吗?” 闵幼株嗤笑了一声道:“那个方法我有让你一定要做吗?没有吧?所以那个只是建议,接下来才是你该兑现的诺言。”闵幼株抬起右手往下压了压道:“蹲下来,闭上眼睛。” 廖春华虽有怀疑,但仍旧照着做了。 闵幼株愉悦的笑了一声,便将那只新转换的蛊从荷包中取了出来。红白相间的艳丽蜘蛛甫一爬出荷包,便迅速爬上了闵幼株的指尖。闵幼株趁机将指尖举到廖春华的右耳旁,接着只听咻的一声,蛊便钻了进去。 廖春华只觉得耳中一痛,她急忙睁开眼睛道:“你在我耳朵里放了什么!” “放心,死不了。你先在我面前站一会儿我看看。”疼痛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接下来耳中再也没有发生异样。廖春华捂着右耳站在原地,任闵幼株翻来覆去的看。直到半盏茶的时间快到了,闵幼株才失望的叹了口气道:“怎么还没有反应,算了,先带你出去吧。”说着便推开屋门将廖春华交给了德顺。 德顺是带着廖春华抄小路走的,他们走后不久,闵琨便带人来搜凌雪阁了。在院门口,闵琨看到了那对被闵幼株命人扒光衣服的母女。 只见雪白的酮体上,一道道麻绳的勒痕分外显眼。闵琨整日见的都是完整细腻的胴体,如今乍见这个,倒是觉得别有一番滋味。闵琨嘿嘿笑了一声,挥手让下人们自己去搜,自己则站在门口欣赏起了这道美景。 下人们与闵幼株擦肩而过时,都看到了她眼神里的狠厉阴沉。虽然那个方向是朝着院门口的,但仍旧把他们吓了一跳。于是接下来他们搜闵幼株院子时,是分外的小心和轻巧。那闺房更是只开了一下,就马上关上了。 待搜完后,他们便去闵琨那复命了。闵琨有些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美景,才提起精神走出了院子。 待所有人走了后,闵幼株踱步走到那对母女身旁道:“你们知道刚刚看你们的人是谁吗?那可是我们国公府的主人裕国公大人。可惜了,你们刚刚太害羞,倒是错过了求救的最好时机。” 那对母女听了后,只恨得呜呜大叫。 “急什么?还有一个晚上呢。你们就好好享受这个夜晚吧,呵呵呵......”闵幼株虽是笑着,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温度。她转过身,平稳的,庄重的往院内走去。 每走出一步,她的心里便会响起一句话。 你看,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你看,不可能的事有时候也会变成可能。 所以,即便是至高无上的人做了恶,也会有被制裁的一天。 天不收,人收! 闵幼株猛的转过头,她的目光锐利如电,透过那一层层院墙,仿佛看到了廖春华拼命奔跑的身影...... 事实上,廖春华从裕国公府一块松动的院墙中钻出来后,的确是在拼命奔跑。她要快点,再快点,不是跑回家,而是跑去顺天府!既然要把事情闹大,索性就闹他个天翻地覆。这笔账,她一定会跟闵琨好好算算! 就在廖春华将要跑到顺天府门口时,她的身子晃了晃,突然便要跌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接住了她。她稳住身形后,堪堪抬起头,两人同时都惊叫了一声。 廖春华惊叫,是因为对方是个三十出头,留着短须的美男子。而那美男子惊叫,却是因为廖春华的美貌。是的,原本平凡无奇的廖春华,不过是从裕国公府跑到顺天府这段距离,整个人就变了个样。 五官还是原来的五官,但却有了细微的变化。那种变化使得她整张脸,整个人都多了种不一样的美感。那种美外形似牡丹,内里却如罂粟,称之为美人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