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又不傻,瞧她出来时脸上吓得苍白,神情也跟逃命似得慌张,隐约便猜到她该是惹了总督大人不高兴了。
但总归还能安然出来,那说明大人还是有大量,没想真的和他的小美人儿计较,遂也长眼色,权当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一路回到秋水巷,画春仍旧在老地方等着,只这次等得焦心不安,生怕自家小姐这次霍宅一行是凶多吉少。
幸而见马车安然归来,顿时神魂归位。
“小姐往后千万不能再自作主张独自一个人去强出头了!”
画春搀着她胳膊时还隐隐有些后怕,十足后悔当时听了她的话没有陪同前去,要不然,若等不回来小姐,她一个奴婢也没法儿向老爷夫人交代。
阮阮晃悠了一路,这会子缓过了神儿来,转过脸再一看画春担惊受怕的神情,心里才有些惑然。
嘀咕了句:“其实为什么我们都觉得我此回去约莫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我们一直对他那么害怕,有什么依据吗?”
这话好像一下子问到了关头上。
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觉得稍惹了霍总督不高兴,他就会草菅人命?
至于具体草菅人命的依据,画春低头想了想,面上倒有些犯难。
“那个……东疆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不都很怕他嘛,况且他在小姐危难时趁火打劫,会趁人之危的人,约莫不会是君子好人吧。”
阮阮兀自一琢磨,又说:“但我这回惹了他那么大的不高兴,还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她面上纠结,“我们会不会一直想错他了?”
回想一下那时候霍修面上沉沉压抑的不悦,瞧她跟瞧个不懂事的熊孩子似得。
她心智不坚定,他那样子在脑海中浮现久了,就感觉像是突然回到了从前,做错了事被爹娘眼神支配的时候。
“那么大的不高兴?”画春光靠想象还体会不出,“究竟有多大?”
阮阮组织了下言语,“我骂了他是大坏蛋、恃强凌弱,他脸色很不好看,眼神儿像是要吃人!”
画春一听,那确实挺教人生气的,“既然都那样了,小姐最后是怎么逃脱的呢?”
阮阮脱口道:“幸好我跑得快!”
额……画春不想拆穿她,可话还是要实在着说:“虽然啊,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对小姐怎么样的话,那可能小姐跑得再快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真的是我们把他想错了?”阮阮心底里却又别扭地不想承认,“但他明明也把表哥都差点打成残废了,我骂他也没有骂错吧?”
姑娘的心思总是千回百转,小小的胸膛里像住了无数个小人儿,偶尔冒出一丁点儿愁绪,便会马上教那些小人儿来回拉扯个不停,扯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画春沉吟片刻,开解道:“小姐先别想了,等下回见了他,看看他是不是还记仇报复,如果没有,那可能他是没有咱们想得那么心胸狭隘。”
“下回见他……”阮阮一听又退缩了,“我不想见他了,他要是记仇,我岂不是惨了?”
画春听着也很无奈,“见不见也不是咱们能控制的。”
“小姐还是凡事先往好处想想吧,书本里不是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直能直到哪里去?
连阿猫阿狗那样的话都说了,霍修若是一气之下便不理睬她了,也就罢了。
可他若是怒上心头仍不肯放过她,那总归是她自己把不堪都摆在了明面上,他更可以越发凭借那卖身契欺负她,真拿她当个阿猫阿狗对待了。
届时她怎么办?
走不掉,逃不脱,反抗不了,最后尴尬还是她的。
唉,人常说成大事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要能屈能伸,阮阮现在想想才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草率了,话也说得莽撞了。
叹口气抬头望了望天,风高云阔,晴明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