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氏慢悠悠的坐下喝了口水,“你还是学好了艺再来找我吧!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比这些...” 看着杨氏气呼呼的样子,众人都笑起来了,宇文氏挨个拿起铜盘里的东西看,满意的点点头,“那这些...都归我啦!” 孔氏等人嗔着要杨氏赔,“我输了一匹纱呢!阿杨你说怎么办?” 其余人也纷纷上前把她围住,杨氏佯装恼怒道:“好啊!就输了一场比赛,我就看出你们的真心了,真让人心寒!” 众人哈哈大笑,宇文氏大手一挥:“今日我出钱,让膳房做顿好的上来,你们想吃什么都自己去点!” 孔氏笑嘻嘻道:“那阿杨要怎么赔我们?” 杨氏被闹得没法,愁眉苦脸道:“我给各位端茶倒水好不好?你们吃饭我就看着...” 这下了连宇文氏都笑起来,热热闹闹的吃过饭,她们都有种上面没人的兴奋,一个个呼喊着宫人去搬些酒出来,杨氏还嫌太子给的剑南烧春味儿不好,就要喝甘醇的灵麓酒。 光喝酒还不行,还得行个酒令,谁要是违令,就得抽签按指示唱歌、跳舞或者说个笑话。 杨氏握住签筒,笑道:“好没意思,今天那两位也不在,咱们就放肆些,这些个酒令太寻常了,我看这样,咱们一人写两支签,写什么令都行,抽中的人就按令做事,这样玩起来才有意思呢!” 高氏提出疑问:“那什么都能写吗?” 杨氏肯定的点点头,“什么都能写,出格些最好,我举个例,‘抽中此签,闭口表演飞禽走兽,猜中谜底便止’,就像这样的!” 众人兴奋起来,光是一想就觉得好笑极了,纷纷拿过笔写了起来,有人急不可耐,有人胆战心惊。 蓁娘觉得这个好玩,但她又不愿得罪人,便提笔写下‘抽中此签,蒙眼猜人,猜对便止’,另一签个写‘抽中此签,讲一谜语’。 写完了交给作为令官的一名侍女,她好奇的看看四周,左边是宇文氏,右边是尹氏。 宇文氏问她都写了些什么,蓁娘附耳如实相告,只见宇文氏笑了一笑道:“你写的太温和了些,呆会儿看我的...” 说罢还冲蓁娘挤挤眼,蓁娘还是第一次见到宇文氏这么有趣的一面,心里不免有种奇异的感觉,她有点小兴奋,有种好像已经融入了这个地方的感觉。 第一轮,就是一向文静的昭训米氏中招了,她忐忑不安的抽了支签,上书‘上方出一谜语,猜中为止’。 这个签实在是平常,米氏红着脸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这个简单,杨娘子说的倒是有些可怕呢!” 众人哈哈笑,米氏的上方是高氏,她便出了个谜,很是简单,米氏一猜即中,见高氏点头,她兴奋的耳朵都红了,眼里亮晶晶的。 蓁娘一直在不着痕迹的观察众人,见米氏这般有些感叹,她虽然跟米氏出身一样,人却比米氏活泼些,在内廷里也渐渐的跟人说得上话,倒是米氏,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开口呢! 玩到了黄昏时刻,两坛灵麓酒早就没了,众人兴致却正是高昂,孔氏抽中了个‘抽中此签,由下方蒙眼上妆’的签。 她的下方正是杨氏,杨氏用块帕子蒙住了眼,伸手在一旁的妆奁里摸来摸去,众人都捂嘴偷笑。 等她拿起青黛石给孔氏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眉出来时,殿内的人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旁边伺候的宫人也转过脸大笑。 不光是这样,杨氏还摸到了一盒黑乎乎的黛粉,她把这粉当成胭脂了给孔氏抹了一脸。 偏偏孔氏是不能睁眼说话的,等画出来一亮相,笑的大家肚子痛。 杨氏解了帕子也笑的直不起腰,孔氏一脸无辜,等拿起铜镜一看差点昏过去,满屋子追着杨氏跑。 蓁娘笑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瞥见宇文氏一副了然的神色,忍住笑问她:“娘子,是你写的签吗?” 宇文氏狡黠的眨眨眼,蓁娘惊讶的张了嘴,再看看按着杨氏挠胳肢窝的孔氏,再次放声大笑,宇文氏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酒令实在是好玩,众人笑做一团,彼此之间就消去了那道隔膜,吕氏跟欧阳氏搂做一团,沈氏趴在高氏的肩膀上,沈氏在给咳嗽的惠氏顺背。 蓁娘也跟左右的宇文氏和尹氏窃窃私语。 由于大家都饮了不少的酒,笑笑闹闹的,早就忘了行酒令这事,杨氏给每人又发了几支签,要求再写一些,就玩这个好了。 蓁娘很不幸,她抽中的正是杨氏写的第一个签,而且杨氏还改了签,要求表演四种动物,猜出来才过关。 蓁娘的笑容凝在脸上,在众人的哄笑中起身走到前面。 就当是给大家逗逗乐吧!蓁娘一咬牙道:“那我可来了,你们准备好!” 她神色严肃,双手弯在身侧,上半身挺得笔直,下半身一摇一晃的走来走去,众人哪里忍得住,笑的房顶都要塌了,可她还是不为所动一脸认真,大家笑的更厉害了! 有人猜马,有人猜鹦鹉,还有人猜仙鹤,谁都猜不中,可急坏蓁娘了,这后边还有三种呢!得猜到什么时候去! 她忍不住出声模仿叫了几声‘嘎嘎嘎’,引得众人再次大笑,米氏大声道:“鹅!对不对!” 蓁娘迫不及待的点点头,杨氏笑道:“原来鹅是这样走路的...”她兴奋的站起来学着蓁娘走了两步。 正当蓁娘也跟着笑时,一转头忽然就见帷幔旁站着个人,她以为是内侍,却见那人有些眼熟。 她仔细一看,吓得愣在当场,竟是太子殿下! 太子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去西宫了吗? 那他看到了多少? 蓁娘又是怕又是窘,余光瞥见杨氏还在‘嘎嘎嘎’的,忙拉了她一把,冲她使了个眼色。 众人疑惑的跟着她的眼光看去,俱都哑了嗓子,一个个乱做一团扶发理衣,正准备上前行礼时,太子却摆摆手笑道:“都免礼,你们笑的老远都听得见,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是我打扰你们了!” 高氏红着脸上前,“阿郎,我们在行酒令,阿韩抽了签正在给我们猜谜呢!你就来了,我们都喝了些酒,你不会怪罪吧?” 太子早就闻见了殿内浓浓的酒香,再看看这一个个喝的面红耳赤目光涣散的女人们,无奈的开口:“今天过节,你们自己找个乐子也好,不过喝了这么多酒,我看韩氏在那儿又蹦又叫的,这是什么签这么刁钻!让我看看...” 蓁娘许是喝了酒,胆子也大了,闻言嗔道:“阿郎胡说,奴只是在叫,没有蹦!” 太子故做疑惑:“是吗?哦...鹅是不会蹦的...” 蓁娘红了脸,众人都嘻嘻笑,太子拿起一支签看了看,很肯定的道:“这一看就是杨氏弄出来的!” 杨氏有些不乐意道:“阿郎!我们就是找个乐子嘛!那些普通的签有什么好玩的,我们还没有玩完呢,让我们再玩一会儿好不好?” 太子找了个地方坐下,笑道:“又不是不让你们玩,你们继续,我也看看...” 说罢朝蓁娘笑了笑,杨氏欢呼着拿起酒盏道:“阿韩快点!还有三个呢!” 蓁娘见着太子一直在微笑,心里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是在太子的眼里没有好印象。 不过转头一想,人家早就看到了,这会儿矫情未免太扫兴了,干脆不去想仪态这个词,继续表演给大家看。 后三种她表演的是老鼠、黄大仙和布谷鸟,每一种她都认真的模仿,连太子都哈哈大笑,老鼠和布谷鸟好猜,不过黄大仙就是太子猜出来的,毕竟这个东西其他娘子们几乎没有见过。 一直玩到了半夜,娘子们一个个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坐了车各回各家,蓁娘一路都在傻笑,她觉得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一进屋就倒在榻上,连阿梅给她脱衣服擦脸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痛的不得了,不过还是得起床去请安,她坐在浴桶里打着哈欠,李嬷嬷给她揉肩,道:“究竟玩了些什么?喝的那样醉醺醺的回来!” 蓁娘嘟哝道:“嬷嬷使点劲儿!肩膀酸的很...昨晚不就行酒令么,你都不知道,我们昨天玩的有多开心!我跟良媛她们的关系好像都拉近了很多” 李嬷嬷道:“这是好事啊!人哪,就是多走动才亲热,你整天不跟人来往谁还记得你呢,对不对?” 蓁娘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嬷嬷,我昨天听齐昭训说,下个月初一是大娘的生辰,太子妃觉得宫里的孩子少,要请些亲戚们来,你说我该送些什么?或者往年其他人都送了些什么? 这事李嬷嬷并不清楚,不过她还是出了个主意:“大娘是殿下唯一的女儿,这一两年她的身子也健壮了不少,生辰定是要办的热热闹闹的!” “娘子要是不知道怎么办,就干脆去问太子妃,你刚来,太子妃又是主子,这样做是最稳妥的!问了太子妃之后再去问问其他人,咱们商量一下送些什么!” 蓁娘也觉得这样很好,她想起袁郡君的话,这宫里,始终要记住的就是,太子和太子妃是夫妻,对太子什么态度对太子妃就得什么态度。 自己只是个妾侍,千万不要有了点底气就得意洋洋,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去请安时,太子妃正搂着蜃子在亲热的说话,听嬷嬷说,先前的太子妃薨逝时,蜃子才三岁,太子殿下又居丧两年. 这两年蜃子要么就是跟着太子,要么就去外祖父家里,没个母亲教导,真是可怜... 等到这个王氏这个继母入宫后,王氏又亲自抚养她,对她视如己出,母女俩的感情也很好。 要说太子夫妻两的感情,那也是相敬如宾,吴嬷嬷一提起太子就是赞叹,在她看来这世上比得上太子这样的郎君没有几个。 蓁娘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先前太子妃韦氏是小产好几次才勉强生下蜃子,可太子对她依旧如从前,连天子都不满意韦氏没剩下嫡子,太子却毫不在意,韦氏殁了后更是为她斩衰一年。 现在的太子妃王氏,在闺中时也经常跟着母亲新阳县主进宫请安,对太子也是芳心暗许,可惜那时太子已有正妻,王氏身份高贵也不可能去做个妾侍,只得压下那些心思。 等太子除了服之后,她才向长辈表明心事,由外祖父楚王牵了线,天子问过太子的意见后,才下诏册封王氏为储妃。 王氏心愿得偿,对太子又是爱又是敬,她身上有皇室血脉,父族也是高门,又是太子的表妹,夫妻俩相处的很是和谐。 打从她一进宫,就把东宫的内务给管的有条不紊,对继女也是关照有加,让太子没有后顾之忧,这下又生了嫡长子,太子对她是真正的亲热喜欢。 吴嬷嬷说,再强势的男人,对爱慕自己的女人总是会另眼相看的,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为他生了孩子,在他心里,这个女人在任何人当中都是最重要的。 蓁娘明白,吴嬷嬷这也是在暗示她,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千万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过蓁娘倒是真没有这种想法,她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但也不天真,就像当初在十姐夫家里住了一个月,她隐隐的都能听见邻居们开玩笑说,韩家要再出个永宁坊的女婿了。 她听见后很是反感,女子嫁人如再次投胎,婚姻大事怎可只看家世,把两个南辕北辙的人绑在一起,无论对谁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