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花云容身中剧毒一事,三人,准确点说,是越澜与莫敢回二人经过商量,敲定了接下来的安排,花云容纯粹就是做了一回两个男人之间的听众。 “就这样定了!” 越澜捏颔将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自觉没有遗漏,点了点头,拍板定音。 花云容支着下巴,望望越澜,又望望莫敢回,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根本就没我什么事嘛。 见花云容一副凋谢了的花朵模样,越澜不禁再提醒了一下:“记清楚了吗,云容?” 抬眼望着越澜,花云容眼神幽怨,语气焉耷耷的:“知道了。” 转而心思一转,精神一震,花云容双眸发亮:“将军,既然都解释明白了,你仍旧如此积极,又出钱又出力的,你是不是对我们,或者我,或者越澜有什么企图?” 花云容本来只是因两人商量之间完全忽略了自己,噼里啪啦的就定下来决定,心中凋谢,说说而已,可这话一出口,就悄然间说服了自己,心中越想,越是不对。 这一琢磨,嘿,说不定还真是这样! 谁会无缘无故的,倾尽自己的力量,去做一件对自己没有利处的事情? 花云容瞬间将莫敢回的举动阴谋论了,脑子钻进了阴谋里,就十曲八弯的转不出来了,和她如春秀居那会儿,怀疑小若一样。 越澜一曲指,敲在了花云容的小脑袋瓜上。 越澜花了十一年的时间来摸索花云容的性子,虽然花云容的性子比较随心所欲,猜不透花云容具体的想法,可至少花云容一眨眼,一动作,越澜也能猜出大概了。 将军不管有什么企图,可他们俩终究还是在将军的帮助下,见面了,相聚了,这就够了。 而且,越澜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花云容吃痛抚头:“越澜你给我记好了,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越澜眼珠子左右游移,显然,花云容这一句话,让越澜想得有些深刻了、深远了。 好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越澜忍不住干咳了一声:“咳,那就记着吧。” 莫敢回素来古井无波的心态,倒是突兀的有了一点活力,看着这两人,他竟然有点想给他们添添堵。 要说这莫敢回不过二十五岁,年纪轻轻的,就拥有了五六十岁老人的古井无波,其成长经历,也是难有人如此。 十岁前,在苦寒的边境颠沛流离,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所有,整天吃不饱穿不暖,十岁的年龄了,身量还和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大小。 或许是上天眷顾,十岁后走了运,被莫舍夫妇收养,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和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因为不想被讨厌,不想再失去,所以做每一件事情,都特别的认真努力,努力习武练功,努力读书习字,证明自己不比其他人差,不会因为身份不同就弱了一分。 这来之不易的家,于莫敢回而言,就如同一个饿汉得了一张饼,都不敢完全的攥在手里,因为攥紧了,担心会碎,就会少了,少了就意味着更加不饱。 所幸,莫舍夫妇二人,都是好性子的人,莫敢回要求和其他人一样训练,或者更辛苦,也从不会多加约束,他们选择尊重莫敢回的决定,他们能做的,只能是调理好莫敢回的身子。 就这样平淡幸福的过了五年,老天爷又突然收回了对莫敢回的眷顾。 义父莫舍战死沙场,义母柳音不知所踪。 那时的莫敢回常常在空无一人的地方,望着那或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或星星点点的漆黑夜幕,想着,是不是老天终于发现他这个小偷了,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追上他,将他偷的东西都要了回去。 现在的莫敢回,也仍是如此想着。 若不是偶然发现了当初其义父莫舍战死的疑点,还有怀着义母柳音还活着的希望,莫敢回说不定,早就没了。 今日此刻,莫敢回心里竟是泛起了给别人添堵的心思,也是难得之极。 莫敢回起了身,一步一步的接近花云容,那缓缓脚步声,带着一种莫名压力。 “本王对越澜,一见如故,至于……” 说到此时,莫敢回已是站在了花云容的身前。 倏而上身俯倾,那瘦削的身形,带给了花云容莫大的压迫感。 “我对你,一见钟情。” 刻意压低的嗓音,莫名的诱惑。 花云容慌了神儿。 莫敢回欲再进一寸,他和花云容之间已是挡了一柄未出鞘的宝剑。 越澜无奈的说道:“你吓着她了。” “你那战场上带来的气势,可不是谁都承受得了。” 见状,莫敢回自然直起了腰,又目标直指越澜。 “越澜,这剑,可是我赠予你的,多年以来,我也只送过你一人礼物。” 越澜的太阳穴突突突的直跳,他不知莫敢回是怎么了,只要一遇上他和云容的事,行为举止就有异于寻常,对着云容,更是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若不是越澜很确定前后举止不一的人是同一个人,估计早怀疑莫敢回是和云容所看杂记中的人物一般,被精怪附了身。 越澜也同样很确定,莫敢回确实是对云容起了兴趣,但,却不是男子对女子的那种兴趣,而是一种感觉很古怪的兴趣。 至于是哪种古怪,越澜说不上来。 在越澜的认知里,那种兴趣只存在于男子对男子,女子对女子之间,可这一放在身为男子的莫敢回身上,就显得古怪之极了。 “啪!” 陡然一声巴掌与桌木激烈碰击才会发出的声音,使得越澜和莫敢回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声音出处望去。 只见花云容一脸生动的怒样,眸眼含着怒火,眉梢上挑,也正望着他们两人。 “好你个莫敢回,吓得我的心砰砰砰的跳!” 莫敢回端上了架子,掩盖他心中突然冒出一点心虚:“你竟敢如此与本王说话!” 却万万没想到,他无往不利的气势,在花云容面前,根本不够看,花云容一点都不惧怕莫敢回的气势,反倒视若无物:“你得赔我损失。” 莫敢回向着越澜的方向,扬了扬下颔:“本王不是已经赔了你一个侍卫?” 见花云容一个深吸,唇线抿成了一条曲线,瞪大了眼睛正要爆发,越澜赶紧给一把抱住,抱在怀里顺毛安抚。 “消消气,消消气,你大人不和他一般见识。” 莫敢回却并未领情,又是犀利一句:“这性子,好听赞扬点,叫随心所欲,实际点,叫阴晴不定,本王的侍卫给你,真是亏了。” 说罢,还很是不值当的,遗憾的摇了摇头。 花云容狠狠的咬着自个儿一口皓齿,一双明眸都成了一双怒眸。 我阴晴不定是吧? 我就定给你看! 张口一嘴咬住越澜肩膀,却又舍不得下狠力,只有逼着自己把气给吞下去。 越澜夹在中间,半是头疼,半是幸福。 越澜私以为,这俩人儿,还是不见面的好。 不过,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 午膳之后,闲极无聊的花云容,转遍了整个定国王府,终于找着了她想要的人。 狐假虎威了一次,利用身份之便,将莫敢回前随身侍卫提到了身边。 一把摇椅两个人,几盆瓜果谈咸京。 以花云容目前的身份,估计短期内是不能离开这咸京城了。 花云容既然下定了决心,以后的日子和越澜好好过,而好好过的前提,自然是要把目前所在之地的情况给摸清楚。 既然目前身份够高了,先了解的自然是这一层次范围内的事,而这些事情在定国王府内,能够了解得全面的人选,自然是非越澜所说抢了饭碗的前莫敢回随身侍卫莫属了。 “我总不能一直那个侍卫、那个侍卫的唤你吧,你的名字是” 侍卫挺直着腰背,眉眼垂下:“回夫人,属下姓管。” 花云容面上荡开笑容,点头道:“管侍卫管侍卫,确实好名儿!” 花云容眯着眼,半躺在摇椅之上,一边摇着,一边嗑着葵花籽,只见她如驾临戏楼的恩客,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开场吧。” 听见这三个字,心情本还算舒畅的管侍卫,情绪有一瞬的沉寂,闭口不语,只觉额间布满了黑线,又仿若听见了乌鸦的叫声。 这主儿,是把当成了戏子了? 久听不见响动,花云容睁开了眼眸,疑惑的望着管侍卫,开口问道:“管侍卫?” 管侍卫微微躬身,因着在他的认知里,自家将军是喜欢这姑娘的,他自然也是有一点尊敬:“夫人若是无趣了,可需属下去请来戏子为夫人搭台唱戏?” “不要。” 花云容想都不想,直接拒绝,戏子的戏可以以后慢慢听。 “就管侍卫给我讲讲,这咸京的人、这咸京的事。” 好吧。 管侍卫非常之犀利的给花云容总结道:“咸京地广,人多事也多。” 花云容不由转眼,望向了管侍卫,眼中之情,一词可述——无语。 再一继续聊下去,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次日辰时,一道皇诏被当今陛下的传事太监捧着,驾临了定国王府。 彼时,花云容还在床铺之中,睡得正香,一点要起床的动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