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颠簸得更厉害,是龙梓聿加快了速度。 “护驾!护驾!”侍卫慌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随之而来的,是箭矢破空的声音。 御风马前蹄中箭跪倒在地,依嬛只觉得身下失去了支撑。龙梓聿抱着她腾空而起,惊险落地。 她慌忙探出头,这才看清,周围树林间竟密密麻麻站满了黑衣人,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目标赫然是,龙梓聿的性命! “阿聿。”她惶惶然握住了他的手。 “别怕。”他一边用剑挡落射向二人的箭矢,一边柔声安慰,“朕的人,很快会赶到。” 依嬛的瞳孔突然紧缩,只因她看到,一支冷箭,正直冲着他毫无防备的后心而来。 依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亲自上演如此狗血的桥段。 可那一刻的反应完全出自本能,她推开了龙梓聿,被冷箭射中了肩头。 到底有多疼,她说不出。眼泪和冷汗同时飙了出来,天旋地转间最后的记忆,是龙梓聿一声凄厉的呼喊:“阿嬛!” “箭□□了,怎么人还不醒?”龙梓聿抓着太医的领口,神情狰狞犹如暴君。 太医瑟瑟发抖回答:“娘娘无故高烧,可能是伤口引起的感染,微臣这就去给娘娘抓药。” “陛下,”一直未发一言的穆白声音肃穆,“赵姐姐,是中了毒。” “中毒?”太医擦了擦额角的汗,“若是毒的话,症状倒吻合,可伤口不黑不肿,臣行医多年,未见过此种奇毒。” 龙梓聿目光犀利:“昭妃,你确定?” “西戎人将一种无色无味的有毒树脂涂在箭头,中箭的河西士兵就是赵姐姐这种状况。” 龙梓聿紧张地问:“可有解药?” 穆白轻轻摇头。 “朕不信!”龙梓聿怒道,“朕就算灭了西戎,也要拿到解药!” “来不及了。”穆白对着昏迷的依嬛,一脸哀痛,“中毒的人半日后就会全身溃烂死去。” 龙梓聿的怒气瞬时消散,他错愕地看向穆白,似乎没听懂她刚刚说了什么。 半晌,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颜色,就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 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粒鲜红的药丸,他亲自喂依嬛服下。 “太医快过来看阿嬛的情况。”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太医如履薄冰,查探着依嬛的情形:“脉象平稳了不少,烧也退下来了,有效!” “太好了,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太医沉吟半晌:“娘娘毒已入骨,想要清除余毒,不太容易。” “河西军中有一种驱毒法。”穆白的声音响起,“由内力高强者,与中毒者共沐药浴中,用内力替中毒者驱毒,不过……” “继续说。”龙梓聿忙道。 “此法风险极大,一不小心,施治者可能同时中毒,性命难保。” 穆白看向龙梓聿,目光中带着探究。 龙梓聿挥手:“照昭妃说的,下去准备。” “陛下决定让谁替姐姐驱毒?” “朕来。你告诉朕具体怎么做。” “你……”穆白浑身一震,“陛下想清楚了?陛下宿疾在身,此举比常人更加凶险。” 龙梓聿未理会她,自顾自吩咐下去:“李德焕,拿银针来。” 向来不动声色的李总管面上闪过丝诧异,默默取来针袋。 只见龙梓聿拿起银针,熟练地在自己身上几处要穴下针。很快,他全身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常年病弱虚浮的皇帝仿佛脱胎换骨般,整个人变得顾盼有神、沉稳内敛,一看就是习武多年的内家好手。 “开始吧,”龙梓聿只对穆白说了一句,“朕不会让阿嬛有事。” 穆白隔着屏风望向那对两相依偎的身影。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危急关头推开男人自己上前挡箭;一个肩负帝国荣辱的君王, 心甘情愿放弃所有为自己的女人赴险。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答案,很多年前她的父亲就告诉过她了。 情之所至,虽死不悔。 呵,在她的生活充满希望时,没给她遇到这样的感情,却偏偏在她对人生失望透顶之际,又让她看到这样的光辉吗?她究竟该怎么做? 低头注视着臂间若隐若现的纹印,现在,只要她的一句话,他们夫妻二人就会共同身死,大炎皇帝的命,此刻牢牢掌握在了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