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凉丝丝的撩拨着人们的皮肤,安愚衿此刻却不觉得舒爽,脑内的神经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她手持着一把银剑,站在一座宅子的门前。 天上浓云遮挡住月亮,星星点点的月光洒在她的肩上,她足尖轻点地面,跃进宅邸,与宅院中的人殊死搏斗。 不过这一切为什么有点眼熟? 安愚衿将敌方制服后继续往里走,冲向风御渊所在的地方。云层渐渐散去,圆月露出了她皎洁的身姿,月光落在她的身上,一阵剧痛袭来,眼前的世界旋转模糊,逐渐被黑暗吞噬。 “啊!” 安愚衿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看着四周的一切,不住地喘气儿。东方吐白,安愚衿挪到窗边,怔怔地看向窗外的景色。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湿气扑在她的脸上,令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去救风御渊,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安愚衿百思不得其解,只知道那是个月圆之夜,估摸着是个秋天,她还有一身的好功夫。 拳头渐渐攥紧,安愚衿咬咬下唇,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时间和季节避不开,那就不要那身好功夫了。 侠女梦啊,就这么幻灭了。 “上帝啊,你为何待我如此凉薄!” 安愚衿忍不住大喊,声音传出窗外,隐隐能听见回声。时间尚早,她重新躺回床上,再睡上一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就在安愚衿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上的被子被猛地一掀开,寒意突然包裹着她,她一惊睁开双眼,祁琛俊朗的面容闯入她的视线。 她瞬间捂住自己的胸,说道:“你,你干什么突然闯进来,还我被子,很冷啊!” 祁琛不自然的撇过脸,声音一如往常的平淡:“起来晨跑。” 安愚衿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他的动作上,她疑惑地看了眼自己,忽然知道原因。 她穿着自己改良的睡衣,薄薄的长袖长裤,领口被剪成弧形,在古代人的眼里算是极低的。她轻声笑了起来,原来看似无欲无求,可以申请出家的人也有害羞的时候。 这么一走神的结果是,她没有听到祁琛的话。 只好弱弱地举手提问:“什么?” “起来晨跑。” “晨,晨跑?!”安愚衿的瞳孔一缩,双眼挣得比铜铃都大。她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投向窗外,没有旭日的世界,亮得很朦胧。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我不需要懒惰的徒弟。” 安愚衿瞬间举起白旗:“我起。” 好汉不吃眼前亏! 安愚衿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拿起衣服刚想让祁琛出去时,屋里已经没人了。没有了他人的监督,安愚衿磨磨蹭蹭的换上衣服,她看着快要拖地板的衣裙发呆,一想到晨跑就一个头两个大。 穿着裙子跑步她会不会一头栽倒泥土里…… “你在生蛋吗?再不出来,以后……” 祁琛说道这里停住了,没有接着往下说,微微上扬的尾音透露出无限危险的气息。安愚衿浑身一抖,像三十二倍播放速度一般神速洗漱完毕,框地一声合上门,冲到祁琛面前。 祁琛满意地点点头,说:“很好。跟着我。” 话音刚落,祁琛的身影已经迅速出了院子,等安愚衿反应过来,她已经找不到祁琛的影子了。 “等等我!” 她大吼了一声,急急追了出去,跑出院门她看见祁琛正站在拐角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安愚衿不敢懈怠,迅速跑过去,大丈夫能屈能伸,自己以后的小命在他手里,她可惹不起。 祁琛最开始的速度不疾不徐,安愚衿只需慢跑就能追上,在安愚衿舒服的享受着这个速度的时候,他开始加速,愈来愈快,到后面安愚衿觉得自己就是在进行百米冲刺,风擦过她脸庞,耳朵凉飕飕地,甚至能听见风吹过的声音。 要知道安愚衿在初中的时候,那个体能最好的时候,用这百米冲刺的速度她也撑不到八百米,很快她的腿开始发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看着离她愈来愈远的祁琛,安愚衿索性停下脚步,扶着边喘息边用尽全力大声吼道:“等一下!” “这样就不行了?” 该死,会轻功了不起啊,安愚衿愤懑地垂了一下树干,冲着站在远处不动的男人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迈着沉重的步伐跑过去,速度越来越慢,到最后慢得倒不如用走的更快。 “师父,我觉得监督我晨跑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让穆刮来,真的不用这般亲力亲为。” 安愚衿可以说是跑得很没形象了,她呼哧呼哧地喘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面部因劳累而变得十分狰狞,腰背向前弯曲像个佝偻的老人。 “最近你们关系很好?” “啊?”安愚衿跑得大脑一片空白,祁琛这句话她似乎理解不来是什么意思。 祁琛没有再问一遍,而是加快了些速度,在安愚衿的哀嚎下悠然自得地往前走。 在将近半个时辰的摧残下,安愚衿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推开门想把自己扔到床上,感受来自被子的善意,后衣领被祁琛抓着拎了起来,“先拉拉筋。” 为什么她听出了高兴的情绪? “我不要我不要,让我睡让我躺让我感受被子的爱抚!” 不论安愚衿怎么挣扎,她还是被祁琛拖到院子里,祁琛的力气很大,不容人抗拒,她的手被祁琛抓着往后拉,两人靠得很近,这动作在外人看来十分暧昧,而在安愚衿的心里则是欲哭无泪。 因为她听见了自己骨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噩梦般的晨练结束了,拉完筋安愚衿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这时冬青才刚刚起床理好一切,像往常一样准备来叫自家小姐起床,刚走到前院就看见自家小姐生无可恋一般地瘫在椅子上,两手下垂,脑袋嗑在椅背上,双眼无神,嘴巴微张,就差在嘴角来道血迹。 冬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闭上眼,伸手揉了揉,再睁开时世界还是一样,唯独发生变化的是自家小姐的嘴合上了。 “小姐?你还是我的小姐吗?” “死去,我不是你的小姐谁是你的小姐?” “那你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享受日光浴吗?” 要不是安愚衿手里没东西,她真想对准冬青的脑袋扔过去,敲醒这个刚睡醒的人,“你见到太阳了吗?” 云铺在天上,一片白茫,却是不见太阳的踪影。冬青将视线从天空移开,好奇地凑到自家小姐的身边,问道:“那小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呀?” “你以为我想啊,”说起这个安愚衿的声音变成哀鸣,“我可亲可爱的师父,一大清早把我挖起来晨跑,你看看我都被折磨成什么样了,我感觉这个身体都不是我自己的。” 好吧,本来这身体就不是她的…… “那祁前辈呢?” “走了。” “真可怜。”冬青心疼地揉揉安愚衿的头发,安慰道,“不过呢这样也好啊,有益于身心健康。” 安愚衿气道:“我身心本来就很健康好不好!” 冬青连忙安抚道:“是是是,小姐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 “那我去给你端来。” 说罢冬青起身去厨房端早饭,刚走到院门前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好奇地问道:“不过小姐你为什么不去床上躺着,趁祁前辈不在的时候休息休息?” “你以为我不想啊,”安愚衿一脸沧桑,差点流下两行面条宽的清泪,“他说刚运动完不许睡觉,要是睡觉明天晨练加倍。” 冬青再度投去同情的目光,转身为安愚衿拿早饭去。 等到冬青回来,安愚衿整出了两大包的东西堆在门前,人仍然以她离开前的动作瘫在椅子上。冬青讶异地睁大双眼,放盘子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机械:“小姐你这是在在做什么?” 安愚衿有气无力地答道:“师父说要搬去深山老林里居住。” 太阳挣开了白云令它窒息的怀抱,将光亮与热意肆无忌惮地挥向人间。安愚衿和冬青驮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顶着日光走在山间小道上。四周十分静谧,四月的山林没有蝉鸣的陪伴真叫人寂寞。 连一丝风都没有。安愚衿热得想要原地爆炸,她看着身上的衣服,不止一次地思念着短袖短裤,都是这该死的衣服让她在四月天里觉得像是在火炉一般。都是这该死的祁琛让她累死累活跑完了几公里后又拉着一大堆东西搬家。 “歇会儿歇会儿。” 安愚衿喘着气儿,将东西一股脑全丢在地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喉咙干得像是能喷出火来:“天哪这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冬青也累得不行,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双臂,问道:“小姐你会不会走错路了,怎么这么远?” 安愚衿掏出地图,蹙起双眉,额头上出现三道褶子,在明晃晃的日光下辨认了半天十分肯定地将地图摆在冬青面前,比划着路线说道:“没有啊,你看就是这里啊。” “这住得也太远了吧。” 安愚衿万分赞同,强笑言欢,“真是修仙的好地方。” 在树林浓密的地儿,鸟儿叽叽喳喳叫得欢愉。这里绿意盎然,枝叶拖着阳光,投下一片阴凉,风轻轻拂过皆是清新的凉意。穆刮拿着一包茶叶走进屋内,给茶杯换上新茶,冒着热气的水冲洗着浓郁的绿色,一时间茶香氤氲在整间屋内。 “真是好茶。” 穆刮不禁感叹了一声,拿起茶杯盖波动着茶水,茶杯里泛起涟漪,茶叶一上一下跳跃,好似调皮的小孩儿,直到茶水快要溢出之际他才盖上瓷盖,将茶杯端到正闭眼冥思的男人面前。 祁琛睁开眼,端起茶杯,揭盖吹动着漂浮的雾气,穆刮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出声问道:“安愚怎么还没到,这都什么时辰了啊。” “慢吞吞的,看来今早的锻炼还不够。” 不远处的安愚衿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揉揉鼻子,心思寻思着是哪个人又在算计她,顺带将那个人骂了个千百遍。 穆刮心里默默同情着安愚衿,点头应和道:“确实,习武之人怎么能只有这么点体能呢。” “药田怎么样?” 话题转变速度太快,让穆刮有些措不及防,他还是在祁琛问完之后的几秒内迅速做出了回答:“挺好的,没有动物来吃。” “恩。上次捕鼠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穆刮一愣,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久,自家主人现在才问,不由得让他有点想入非非。 祁琛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回复,抬眸看到穆刮一副出神的模样,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我在问你话。” “那个捕鼠夹已经查到了,应该是秦无月放的,有丫鬟说见到秦无月从厨房拿着捕鼠夹出来。” 祁琛的眉头向中间靠拢,狐疑地看着穆刮,目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我发现你最近很奇怪。” 祁琛一字一词咬得很准,故意拖了点音,让穆刮心里有些发毛:“有,有吗?” 见他这副模样,祁琛没多问,他看了眼门外的天色,想起了什么,“屋子打扫好了吗?” “打扫完毕,”穆刮站直了身,底气十足的答道,没过片刻他十分好奇地问道,“不过主人为什么不让她自己打扫?” “浪费时间。” “也是,她能折腾到天黑。” “你很了解她?” “那倒没有,我看她到现在还没来,再清扫一下屋子天差不多都黑了吧。” 祁琛放下茶杯,食指轻扣桌面,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