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从远处传来稳重低沉的钟声,安愚衿寻声望去,视线所触及的只有楼阁的飞檐和一贫如洗的苍穹。 “冬青,我们扫了多久了?” “快一个时辰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是天峒派弟子上课的钟声,秦师姐她们的训练和上课之间的时间间隔有一个时辰。” “原来如此。” 安愚衿恍然大悟,继续手头的工作。渐渐的她有些吃不消,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索性将扫把靠在石头边放好,直起身子转了转脖子,揉了揉酸痛的胳膊,走到冬青身边,夺走她手里的扫把:“别扫了,这要扫到什么时候,天黑了都扫不完,反正注定没饭吃,那还扫什么。” 冬青愣了一下,低着头想拿回被她抢走的扫把,安愚衿把扫把往身后藏,就是不让冬青拿到它。 冬青有些急了,“可是如果不扫完,会被秦师姐……” “想不想吃饭?” “想。” “那就不扫了,去找吃的吧。” “这……”冬青看了一圈周围的景色,犹豫地开口,“我们要去哪里找吃的?” “从那里走就能进山吧?” 安愚衿伸手指向右前方的一条土路,见冬青点了点头,她接着说道,“去山里找啊,山里野菜多,说不定还能逮到兔子什么的。” “啊?” “啊什么,说不定还有一条小溪,可以叉几条鱼烤着吃。” 安愚衿轻轻点了点冬青的额头,挽起有些碍事的裤脚,往前走了几步后发现冬青还愣在原地,她笑着摇了摇头,走回去拉起冬青的衣袖,“愣着做什么,走吧。” 山里的空气很新鲜,安愚衿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清新的空气了。天空被树叶遮挡,仰头看去,好似千万只手掌托着天空,阳光从指缝间漏进树林,放眼望去万绿丛中有着一道一道透明且泛着金色的光束,如梦似幻。 安愚衿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边走边拨弄着生在树根边的植物,走了半晌,忽的她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蹲下身端详那珠植物。 “小姐怎么了?” 跟在她身后的冬青见她停住脚步,也蹲下身凑过来看,却是什么也看不懂,一脸迷茫。 安愚衿摘下面前的植株,并把它递给冬青,“喏,这野菜可好吃了,找和它长得像的,多摘一点,晚饭就有着落了。” “啊好。”冬青半信半疑地接过它,见自家小姐蹲在地上四处找着,总感觉小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正在她感到疑惑时,肚子咕咕地响起。她揉了揉扁扁的肚子,想想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也跟着找起来。 山里的野菜多,安愚衿摘得不亦乐乎,一想到晚上不用饿肚子就笑得合不拢嘴。冬青追上她,手里拿着一株绿色举到安愚衿的面前,好奇又带兴奋地问她:“小姐您看,这棵植株长得真好看,闻着真香,它能吃么?” 她接过那棵植株细细端详,姥姥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你瞧这棵草,它的枝条一定是奇数个,每根枝条上的叶片一定是偶数个,你仔细看它的叶片,从下往上是由深到浅的渐变色,你再闻闻它,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就像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如果你发现它,千万不能吃,它有毒,吃了它轻者上吐下泻,重者你就要进手术室了。” 安愚衿想到这,打了个寒颤,连忙将植株凑到眼前,再次辨认。当她确认手中的植株和姥姥的话全数符合,连忙把植株扔到地上,一边说:“这棵草有毒,不敢吃。” “小姐您怎么知道的?” “嗯……书上看的,总之是有毒的,我们继续找吧。” “等等,”冬青拉住安愚衿的衣角,朝着怀里捧着的一大把野菜努嘴,“小姐我们摘那么多,根本拿不过来。” 安愚衿看了看两人手中的野菜,灵光一闪,她把东西放在泥地上,脱下身上的披肩,将野菜全部放在披肩里,“这不就解决了,来吧。” “小姐这,这不行啊,您的衣服……” 冬青有些语无伦次,手足无措地想夺走安愚衿手中的披肩。她拍掉冬青企图抢走披肩的手,满不在乎地说:“反正这马甲已经这么旧了,没事儿。” “可是……” 冬青还想说些什么,安愚衿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她看着小姐不在乎的神色,想起小姐可怜的身世和处境,有些伤神。安愚衿感到身后没有脚步声,疑惑地转过身,见冬青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便向她招手呼唤她:“冬青你想什么呢,快过来。” “来啦来啦。” 冬青缓过神,急急忙忙地跟上安愚衿的脚步,却发现她停在原地没有向前,抬眸一看,原来是面前出现了分岔口。 “冬青你知不知道要走哪条路?” “不知道,奴婢没来过这里。” 安愚衿在岔口前来回走动,完全不知道该走哪条路,万一有一条路是死路那就糟了。从两条路的风景上看去,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她叹了一口气,索性闭上眼睛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走这里吧!”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指的是左手边的方向,也没犹豫,拉着冬青的手往那条路走。两人走走停停,一面摘着野菜一面仔细观察周围的景色。这条路灌木丛很多,风一吹过,叶与叶之间的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在这人迹罕至的山里让人很是心慌。 安愚衿提高警觉,就怕从哪窜出一只野猪。微风拂过,带走些许的热意,她站直身子活动活动发僵的脖子,忽的好似有细微的声响传入她的耳中。她侧头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并不是幻听,有些害怕的靠近冬青,伸手戳了戳正专心拔菜的她,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冬青的声音:“小姐您等等,这野菜有点难拔。” “不是,你没听见什么声音吗?” “啊?”冬青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听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是有什么声音。” “你说会不会是野猪或是蛇什么的?” “不,不会吧,小姐别吓奴婢呀,奴婢最怕蛇了。” “瞧你那怂样,”安愚衿轻轻推了一下冬青,接着说,“走,咱们过去看看。” “奴婢不敢,万一真的是蛇怎么办。” “哎呀怕什么,野猪才可怕。”安愚衿一把拉起冬青,循声而去,冬青虽是害怕,但还是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