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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乃大兴王朝之国花,西京洛阳的牡丹闻名天下,花季来临,向云川皇宫中进贡大量的牡丹,以供万花节之用。盛典之上,万花园中以牡丹花为屏帐,园中建筑,亭台楼阁,梁栋柱拱或钉或挂,目光所及之处皆能见着盛水的竹筒,其中插满了怒放的鲜花。置身园中,就犹如在牡丹花海,花色琳琅,馨香四溢。而这一日,全京城的王孙贵胄齐聚于此,满场华服,笑语不绝。隐在那笑声之下的争锋较芒,却比那万蕊斗鲜妍更甚三分。    宇文晞正牵着自己的小娇妻,向初次来此的她介绍这园中的各处景致。    “晞哥哥!”一道紫红色艳丽身影自前方而来,竟就直直地冲他怀里去。还好他眼明手快,长臂一挡,跟在身旁的小厮剑穗亦及时出手接住了那投怀送抱的身子。    君筱心毕竟就站在宇文晞边上,小手还被他攥着,突然来了这么一大动静,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谁知就那么刚好,踩在了紧跟在她和宇文晞身后的七小姐的脚面上。    只听得宇文映雪“哎哟”一声,亏得丫鬟搀得及时,才不至于绊倒在地。不过这无心一脚却着实不轻,直把映雪疼得小脸煞白,当下蹲了下来。    孟氏、蒲氏以及跟在身旁的一众丫鬟都急急围了上来,个个紧张不已。    筱心见自己惹祸了,忙弯下腰想要看看小姑子伤到了哪儿。谁想宇文映雪本就对她心有成见,这下哪还能受她这些关切?疼痛之下更是只想着迁怒,不由分说就将她狠狠推开。筱心不防有此,知书也料不到,若不是有宇文晞在身后将她托住,只怕这一推向后仰摔下去可不止踩到脚面那样轻巧了。    宇文晞这边抱着娇妻,这边看了看小妹的脚有无伤筋动骨。发现并无大碍,便知这是映雪借题发挥,眉间顿时起了不悦,对伺候映雪的丫鬟绿痕厉声道:“还不快把小姐扶起来!”见他如此反应,本一心博得兄长回眸关注的宇文映雪委屈得眼泪都要冒出来。宇文晞却不理会,只搂着筱心站起,更细心地为她抚平衣角上的褶皱,再将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又看:“可有哪里伤着?”    筱心知道七小姐素来在乎宇文晞的疼爱,可他现下这般厚此薄彼,她一下在心底生出更多的歉疚。于是摇摇头,忧心忡忡地看向映雪那边,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小妹的脚吧。”    宇文晞不以为然:“她没事,左不过就是娇气使性,你不必往心里去。”    一家子浩浩荡荡的杵在花道上演了这么一出,各怀心思,各据一方,谁还记得造成此节的祸源由何而起,自然将方才那不请自来的人给冷落个透心凉。    “晞哥哥,这位可就是新嫂嫂?”    没奔进宇文晞怀里的紫裳少女嫌恶地瞪开了剑穗。转眼又扬起甜笑,对宇文晞柔声柔气地问了这一句。    少女开了口,这才引来了其他人的注目。先是被家人围着嘘寒问暖的宇文映雪听到这声,竟一下没了疼痛,挣开丫鬟的搀扶,眼角的委屈也化作了凌人的气势,一瘸一拐着也要挪过去挽住宇文晞空出的另一边手,然后笑意盈盈看向那少女:“玉融姐姐,别来无恙呢。怎么到这时候才回京来?若是早些,兴许还能赶得及喝我哥哥的一杯喜酒呢!”    君筱心只觉得映雪口中念着的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谁提起过。一时想不起,只剩下好奇的目光将那姑娘打量个遍。    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月眉如钩,墨睫如扇,瞳眸晶亮若宝石,红唇嵌白肤,华裳配丽颜,通体上下是说不出的美艳动人。尤其是眸中所盛的神采,火一般的热情,却水一样的通透,看一眼只觉得是少女的天真烂漫,再多看一眼却杂糅着成熟女子的明媚多情。    筱心来云川后,所见的女眷非富即贵,个个容姿不凡,而此女则可算个中翘楚。    听到映雪那番言语,沈玉融眼中瞬间结起了一丝忿恨,旋即又尽化开去,更注意到筱心打量的目光,于是大方扬起下巴,似乎要让她瞧个仔细,甚至一双玉手还亲亲热热地挽了上去,乖觉道:“嫂嫂好,小妹姓沈名玉融,从小就和晞哥哥一道长大的,他应当有和你提过我才对?”    这般热脸,纵使君筱心不喜被生人这般碰触,也不好表现出不悦。更何况,这人看来与宇文家关系匪浅。宇文家姐妹众多,搞不好这又是宇文晞的哪一房妹妹。    不过,宇文晞倒从未和她提起过这个女孩的名字。    她若是如实相告,岂不是太拂人脸面了。她悄悄地瞥了宇文晞一眼,心想要不要信口胡诌一句,好教这位妹子宽心。宇文晞却看不下去,自方才起就一直停在她腰间的大掌变本加厉,将她牢牢地往怀中带,顺势替她摆脱去挂在她臂上的唐突之手。    筱心一脸窘然,此时害羞倒是其次,首要是怕冷落了沈玉融。不过她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得头上传来宇文晞没羞没躁的回应:“我和你嫂嫂尚在新婚,体己话都说不完,哪有闲情谈及他人。莫说是你,就是颢然、云阔他们我都还未同她提起。”    这种话普天之下也唯有宇文晞能说得如此落落大方。君筱心一边暗骂他寡廉鲜耻,一边又无比地同情起沈玉融来。虽然这话在她听来是皮厚若城墙,可相较上沈玉融方才的那股热情劲儿,毕竟显得颇为凉薄。她和沈玉融双双红了脸。不同的是,她是又羞又恼,而后者恐怕就唯有恼怒而已。    今日她算是开了眼,宇文晞这谁撞上谁倒霉的坏脾气,原来不分男女老幼。果然如他自己所说,他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沈玉融银牙暗咬,再一次地将涌到嘴边的恨意生生压了下去,抬眸时笑意醉人,掩嘴笑道:“哎呀,晞哥哥你又这样,看把嫂嫂羞的!”而后又对君筱心道:“嫂子别见怪呀,他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便说什么,从来都不管人前人后。在这一点上,我可没少吃过他的亏!”    这般语气,熟稔自如,君筱心甚至有一种错觉,好似她和这个女子的身份倒过来的,人家正在为自己莽撞无礼的丈夫向自己赔礼道歉呢。    如此一想,她瞬间想起了缘何会觉得此女名字耳熟。当日在太子府中,太子妃顺口提过一句:曾经还有那么一个入过宇文晞的法眼。说的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