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阁内佛见笑从昏迷中醒来,自蚀骨化妖散在她头顶燃烧时,她就被那焦灼的味道熏晕了过去,此刻她浑身像散架一样无力,头脑沉重,太阳穴处发出嗡嗡声响,摇了摇头,透过窗户,她看到已经黑透的天空。 在弥留之际,她感觉父亲来了。 可是….又不是… 自己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呆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啊!”痛苦地抱着头,她尖叫一声。 急簌簌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两个绿衣丫鬟闯进屋内,“公…公主殿下,你可醒了,快…快去请大夫。” 说完,其中一个丫鬟又急簌簌离开。 佛见笑皱着眉头,待看清那丫鬟的容颜时,不禁震住了,她不是在禹都城照顾自己的丫鬟吗,怎么来这里了。 那丫头很精灵,瞧着她如此说道,“公主殿下,你可吓死奴婢了,幸亏狱君来的及时,否则那佰壹殿长老就将蚀骨化妖散洒在你身上了,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来了。”她一惊,喃喃道,就在那日,在众多妖面前,在… “是啊,公主殿下。” “我昏迷多久了?”抓住她的手,佛见笑惊慌地问道。 “也…也就是一天而已。” “一天,一天,那…我师傅呢?” “师傅?”丫头明显不解。 “就是洛异,青山的三长老,他…他在哪里?” 沉思了一会儿,丫头方道,“狱君说他已经完成十八年之约,已经放他下山了,刚才…刚才离开的时候,听风阁的弟子们都哭成泪人了,真是…可怜,公主殿下,你..你要去哪里?” 佛见笑一溜烟儿跑到屋外,尽管周围一片漆黑,可她很快判断好方位。 屋外寒风侵体,她不顾一切地向山下跑去,□□的双脚接触冰凉的带有针刺的地面,泛出阵阵透骨的凉意和痛意,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只是麻木地从山头这么无望地跑着,跑着… 她敢发誓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拼命过,“嗖嗖~”的声音从她耳旁不断穿过,大口的喘息声,心脏不停的跳动声,双脚不停的打颤声,关节处发出地咯吱声… 从喉咙涌出阵阵腥甜,她感觉头昏脑花,跌倒在地。 “师傅,为什么?连道别都不肯,为什么?为什么?我…真的..真的在你心中毫不重要吗?不重要到连见最后一面都不肯是吗?师傅,不,洛异,洛异。”歇斯底里地喊着,最后她声音渐渐变得细微。 蜷缩在地上,她浑身开始抽搐。 “师傅。” 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吧,这些年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佛见笑你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遇到这么一个薄情之人。 黑夜冷风呼啸,卷起一地枯黄。 远处舞动的火龙却甚是热闹。 “师…师傅…”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朦胧中有个声音在她耳旁喃语。 “师傅。”不顾一切的抱着他,将滚烫地身躯紧紧依附在他冰冷的身上。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温柔地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已经拒绝你了,我们是不可能的。” “不!”遽然睁开眼睛,她露出甜甜地微笑,“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你…” “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我什么都可以学的,我会学习做饭,洗衣,也可以学习做小生意,我母亲是做豆腐生意的,我应该很快就能学会,师..不,洛异,带我一起走吧。”深深地望着他,佛见笑的眼睛透露出无限渴望与期盼,水灵灵地就这么望尽他的心窝里。 “洛异,我知道你拒绝过我,但是,那个我不是现在的我,那个只是在百慕霖里的佛见笑。”抱住他冰凉的身子,佛见笑耍赖般说道,“我相信…你会喜欢我的,只要你稍微努力一下,你就会发现我有很多优点的,我真得不像你想得那么一无是处,我.” “公主殿下,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我们之间不可能。”甩开她纠缠的身躯,洛异猛然间起身。 “为什么?”突然提高嗓门。 “我已经有要守护的人了,而你只不过是我在青山收的徒弟。” “你说谎。” “信不信由你。” “你爱陆琦吗?还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想起那人,她心中一痛。 洛异没有立即回应,只是低头沉默许久。 “你不爱她。” “爱。” “你不爱,如果爱就不会犹豫的,洛异就算你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了我。”佛见笑静静说道,上前抓住他的手,柔声道,“我不会让你现在接受我,只是…只是,让我跟着你就够了,好吗?” 抬头望着她,洛异失神,那句“好吗?”让他的心陷入迷茫。 可是,他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地离开,一个人去过自由恣意的生活,这中间有太多无奈与辛酸,尽管,他对她的感觉有些奇怪。 那张脸近在咫尺,凑近他的脸颊,沉静而温柔地看着她,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样渴望的眼神,那样翦水般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滚烫的汗珠从脸颊滑落,落在她冰凉苍白的唇上,落进她雪白的被包裹的身体内,一眨眼的功夫,那汗珠不见了。 她就这样衣着单薄,赤脚站在风口中。 青山下螭龙游走,灯火连天。 风过,卷起一地落叶,洛异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抽离身子,他不再瞧她。 可就是这样的动作让满腹希望的少女,心沉了下去,荒凉而空虚地感觉遍布全身。 “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缓缓吐出这句话,在轰鸣声想起的刹那,那张脸,那个身躯在微微颤抖,“我不想在与狱君府的人有任何瓜葛,在青山的八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家乡、亲人,以及爱人,在这里我从未快乐过,这里到处充满屈辱与悲哀,我现在只想离开,安静的离开,请你不要在…烦我。” “烦。”没想到他会用这个词,她的脸一白,强忍着心中的委屈,“烦。”她又念叨着,苦笑道,“原来我竟误会了,你已经开始厌烦了。” 撇过身子,洛异麻木地点着头,他想要离开,离开这令人窒息无望的地方,就连那日在蓝雨森塔被韩馥封了死穴,他也没这样慌乱失措过。 “噗。”忍不住喉咙压抑的腥甜,佛见笑弯下腰,吐出一口鲜血。 自从洛异在蓝雨僧塔受伤,她就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背着他走过千里沙漠,那样漫长绝望的日子,她至今都不能忘记,这具身体在没有以前灵活了,回到青山的这些日子,她从没安心睡过一次觉,也没有吃过一顿饭,她似乎得了痨病,或者是其它的该死的病。 洛异怔怔看着地上一滩血红,脸上苍白,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身子抱起。 “放开我。”她哭泣地挣扎,将拳头捶在他的胸前,“放开我,你…不是已经厌烦我啦吗?别管我,你走啊!走…” 任凭雨点般地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抱着她向青山走去,他步伐很快,胸口很热,很快儿,那人累了,躺在他的怀中,呆呆地看着他硬朗的五官,和那双幽深看不见底的眼眸下的绝情。 伸出手,她拼命撕扯他胸口的衣服,像梦魇一样,将他整齐的衣服撕扯得凌乱不堪,然后倔强地抬头,看着他。 他依旧走着,没有低头。 冬季的风很寒冷,可在这样温暖的环抱中,佛教见再也抵挡不住困意,慢慢睡了。 她微吐的气息,在他胸口萦绕,闭上的眼角依然挂着晶莹的泪珠,那样倔强,那样疯狂执着得令人心痛的孩子。 她的抓狂,愤怒,嘶吼,无奈…都是这么的…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宁愿没有去过苑谷,没有见过她。 年少时,母亲就说过,人这辈子只能对一个真心,一旦已经决定了,就不能更改,即使在未来遇到心仪的人,也不能。 可是,他多想在问问母亲,那个人跟你真的很像,很像,一样地执着,一样地坚强,一样地为了爱,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