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饭下来,两人之间的话仍是少得可怜,大多数时间处于静默之中,只有陆向寒会偶尔地说上几句话。
秦之遥怀揣着一腔心事,压得胸口沉坠难当,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几天下来,陆向寒早已经习惯了面对着这张苍白的冷脸,扫了一眼她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食物,也放下了筷子,淡声问道,“是不是不合胃口?”
秦之遥心里想着别的事,此刻听到他的声音更是忍不住一阵心烦意乱,于是胡乱摇了摇头,也不看他的眼睛,草草地搪塞道,“我吃饱了。”
陆向寒没说话。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热气腾腾的餐桌,却相顾无言,沉闷的气氛显得空气都跟着变得冰冷至极。
她的借口找的仓促,连敷衍都显得漫不经心,看来是真的彻底对他不耐烦了。
思及此,陆向寒无声地扯了扯唇角,将声音放的更轻柔,温和地问,“今天出去逛街逛累了吧,没胃口的话先去休息,饿了再起来让厨房给你弄吃的,好不好?”
那字字句句落在秦之遥耳朵里,越是温柔,就越是让她纠结不已。疯狂的自责感和复仇的火焰两相对抗,狠狠地压在她勉强维持情绪平静的那一根细线上,随时都有崩断的危险。
她没应声,陆向寒也只当她是不想和自己说话,沉默着接受了她这种无声的抵抗,刚要起身叫佣人过来收拾,眼角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她垂在膝盖上用力紧攥的手指,随即一怔。
目光缓缓由那双紧绷着的双手寸寸上移,最终落在她被垂落下来的长发遮住的半边脸颊上。
她整个五官都被发丝遮住,看不清此刻脸上的神情,陆向寒却能分明地感觉到她似乎在颤抖。
陆向寒试探着叫了一声,“秦之遥?”
后者没有反应。
等了几秒,陆向寒心中渐渐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微蹙着眉头走近了些,单手落在秦之遥半边肩膀上,“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掌心触碰着的躯体猛然绷紧了,像是突然打了个激灵一样“腾”一下坐直了身子,猝然从他手中弹开,抬头和他的视线正对上的一双眼中满是惊魂未定,连嘴唇都煞白。
陆向寒心头一凛,几乎是立即想到了医生对她的诊断。
难道是又发作了?
“是不是不舒服?”陆向寒面上神色依然十分平静,声调中却夹杂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发烧了吗?”
她白天出去穿的那么单薄,让他刚才只是看着就心疼不已。
但其实他此刻心中想到的不是发烧,不是感冒,甚至不是她裸在冷风中冻得发青的手背,而是那天踹开浴室门之后,映入眼帘的那一幕。
她躺在浴缸中,脸色苍白却安详,浑身浸泡着胭脂色的血水,像一瓣苍白的蕊。全身的气血都被抽干,在一大片寄生于血里的荆棘玫瑰丛中
凋亡、死去。
那一幕像是被彻底烙刻在了脑海中一般,无论他用什么办法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