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在街上,人潮早已经渐渐散去,三人跟着颜绍风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颜绍风带她们来的地方是西明寺。 这西明寺乃长安名刹,皇家所建,寺院规模宏大,极为壮观。此时院内虽有一两处院落掌灯,却已然大门紧闭。 “我们去藏经阁,那里最能观夜景。”颜绍风道。 “可是已经关门了呀.....”王苏苏还一脸疑惑不明所以。 “我们偷偷上去呀!等一下我带你上去!”宋月凝已然兴致勃勃。 “等一等,我先上去看看再说,你们先在这里等我,顺便先把这几床被子先运上去。”颜绍风道。 “快去快回。”宋月凝道。 颜绍风话毕将那柄玉扇插在腰间,撩起衣服下摆提脚就上了院墙,轻轻快快地向内掠去,不稍两下.身影便渐渐远去。宋月凝注视着那黑暗中默默隐去的潇洒至极的身姿,不禁讶然—好利落劲道的俊秀轻功! “颜公子好俊的身手呢!”王苏苏看着颜绍风掠去的身影,淡然的脸上也显出赞赏。 “哼!这个混蛋,居然还骗我说要向我学武!”宋月凝生气地回道。 “呵呵呵,陈姑娘,这不过是颜公子想结识你的托词罢了!”王苏苏掩嘴笑道。 “苏苏姑娘,其实,我叫宋月凝,不叫陈春花。”宋月凝不忍骗王苏苏,于是说道。 “什么!那为何要用假名?”王苏苏玉眸惊讶地睁圆了问道。 “还不是他先欺负我在先!”宋月凝将之前之事说与王苏苏。 “我倒是觉得颜公子谈吐不凡,更是才华横溢,今晚令我十分钦佩!”王苏苏微微一笑,仍旧欣赏道。 “唔……没想到这个无赖确实还挺有两下子的。”宋月凝看着颜绍风轻功卓越的模样也忍不住心生佩服。 “无赖?宋菇凉说的可是颜公子?”王苏苏很是惊讶,“颜公子翩翩君子,何处无赖?” “处处都无赖!”宋月凝愤愤地道。 “呵呵呵呵……我看颜公子是对你一见倾心!”王苏苏揶揄道。 “哼!我看他就是一个登徒子!”宋月凝哼道。 这边王苏苏和宋月凝正说话间,那颜绍风进去西名寺后,扛着几床被子飞上飞下着实惹眼,好在已入亥时正是人们酣眠时分,也无人关心这寺院里飞来飞去的大被子。少顷,颜绍风就潇潇洒洒地跃回来了。 “藏经阁上面没人,如此甚好。只是我看阁楼挺高,还是我送陈姑娘上去吧?”颜绍风一落地就一脸殷勤地对宋月凝讲,作势要抱起她。 “不用!我自己能上去!”宋月凝赶忙跳开他的魔爪,一双玉眸又瞪了过去。 “陈姑娘如若又摔下来,在下可如何是好?”颜绍风不无担心地道。 “我如若伤着又与你何干?!你闪开,我自己能去!”宋月凝粉脸都气乌了。 “呵呵呵”,一旁王苏苏见状掩嘴笑道,“我看还是宋姑娘负责带我上去吧。” “宋姑娘?”颜绍风惊讶道。 “呃……”宋月凝尴尬地只好支吾不言。 “宋姑娘,我看不必隐瞒了,其实陈姑娘真名叫宋月凝。”王苏苏只好也尴尬地说出了事实。 “你居然骗我!”颜绍风一双俊眉不可置信地高扬起来。 “哼!是你先耍流氓在先!苏苏,我先带你上去!”宋月凝转念一想,又指了一下晚儿道:“劳烦颜公子带晚儿上去罢!” “什么……”颜绍风一愣。 “小姐……”晚儿也顿时一脸懵逼……然后羞红了脸…… 四人于是这般飞檐走壁了上去,繁星点点的黑夜里划过两道俊丽的清影…… 西明寺藏经阁向南,侧门走廊恰好一览长安城的各街各坊,果如颜绍风所言视野绝佳。虽然人潮渐渐散去,街市里坊也不若灯会初始那样灯火阑珊,但大街小巷里星星碎碎的灯光仍然在黑夜里悠然闪烁,明亮动人。 空中漫舞的雪花,早已覆盖了长安城的每一片屋瓦和土地,在黑暗中隐隐透白,而被灯火和白雪铺盖着的长安城,犹如在雪地里开出了无数金亮的花朵,耀眼绮丽,犹似仙境。 此刻,藏经阁上寒风瑟瑟,四人衣袂飘飞,痴痴醉醉看着这番光景,一时都默然无语。 四下万籁俱寂,只有那些漫天飞舞的雪花,与似远似近的星火,闪着人间烟火的光华…… “哈秋…颜公子,你这被褥到底作何用处啊?可以盖吗?”晚儿打了个冷颤于是问。 “哈哈哈,正是此时御寒之用!”颜绍风道。 本就是正月,加上藏经阁上高处不胜寒,四人自然是冷的。颜绍风拿起一床被褥披在宋月凝身上,又各拿起一床给王苏苏和晚儿,最后自己也拿起一床披着。 四人披着被褥怪模怪样,甚似街头行乞难民,忽也觉得十分有趣。 “瞧瞧,这是哪里的乞儿,驴脸驴皮!”宋月凝指着颜绍风的模样取笑道。 “我这是天子脚下的驴,驴脸驴蹄都是金的俊的!”颜绍风脸皮极厚,说完还抖了一抖被子,极不服气。 “呵呵呵……”王苏苏已经玉脸已经漾出一朵小红花。 “呵呵呵……倒真往自己脸上贴金!”宋月凝也是服了他的巧舌机辩,笑得合不拢嘴。 “你们三张嘴,我一张嘴,太欺人了!”颜绍风泱泱不依道。 “何来欺人,不过是在欺一头驴罢了!”哪知宋月凝又补了一道。 “呵呵呵……”晚儿和王苏苏笑得更加开怀了。 “艾艾……”颜绍风无奈道。 “葱醋鸡,水晶龙凤膏,单笼金乳酥,羊皮花丝,曼陀样夹饼,颜公子备的酒食可真周到啊!”晚儿翻开食盒喜道。 “宋姑娘可都爱吃?”颜绍风又殷勤地问道。 “还行吧。”宋月凝淡淡地回答。 四人于是披着御寒的被褥围在一起,又拿出酒和饼膏摆放在地上,慢慢开始吃起来。 “宋姑娘一个女儿家家怎会习武?”王苏苏对此很是惊奇。 “我自小体弱,我爹与那白云观的太宇真人私交甚密,儿时便将我送进观里修习,直到十三岁时我身骨渐好,这才回家来。”宋月凝道。 “原来如此。”王苏苏点头道。 “苏苏,你才华横溢,为何会沦落青.楼?”宋月凝忍不住说出今晚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本有个弟弟,我六岁时弟弟生了场重病家中无钱医治,爹娘只好把我卖进楼里。青.楼之女,纵使善得些许文墨,也仍不过是一朵风尘之花,任人采撷,自古以来无不如是,何来才华横溢呵……“王苏苏幽幽道来身世,轻轻一笑,倾城倾国的脸却是满面悲凉,傲气难再。 王苏苏自出平康坊南曲桂花楼,桂花楼乃长安数一数二的风流之地,时兴名人雅士聚此吟诗作赋,押妓玩乐,因而姑娘们进楼后皆要学习技艺,通读四书五经,学习琴棋书画歌舞音律,以伴君乐。 王苏苏以姿容清丽诗琴出色,冠得长安十大名妓之四,颜绍风也颇有风闻。 “苏苏何出此言,今夜你名动长安,足见你之才学!你乃脱俗之人,何必言俗!“宋月凝早已对王苏苏一见如故,见她如此轻贱自己连忙安慰道。 “宋菇凉果然是体己之人,今夜能认识宋姑娘这样爽快的女子真叫我欢喜!”王苏苏心里一暖,面色顿时好转起来。 “我也欢喜!我是真佩服你,我可是一首诗都做不出来呢!”宋月凝这话引得颜绍风一阵轻笑,宋月凝美目又是一瞪。 “宋姑娘,我喊你月儿可好?”王苏苏道。 “月儿月儿,自然是极好的!所谓月影若惊鸿~”颜绍风摇着扇子笑眯眯地插嘴道。 “呵呵呵...…颜公子果然好口才!”王苏苏看着二人斗嘴,眼里笑意盈盈,驱了方才的幽暗。 “......”宋月凝白了白美眸,今晚已经摸清颜绍风的路数,自然已懒于反唇相讥。 “来,为这良辰美景,我们干一杯!”颜绍风举杯道。 “确实许久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夜景了呢!来,我们干杯,为今夜的良辰美景干杯!”宋月凝也举起酒杯道。 “干杯!”三人举杯一干而敬。 “再来,为今夜诸位不嫌苏苏出生烟柳之地,仍为相交相识干杯!”王苏苏直言不讳道。 “苏苏哪里话!应为我们今夜有缘相识干杯!”另三人也一干而敬。 “月儿,颜公子,明晚恰乃苏苏生辰,知音难觅相识不易,苏苏愿在舍下宴请二位,不知明晚你们可否赏光?”王苏苏道。 “长安十大美人历来一面千金,今日幸得美人宴请,自然要去!”颜绍风道。 三人商定后又继续开怀畅饮,押酒闲聊,长夜漫漫,笑闹不断。 楼外白雪纷飞,渐渐覆盖底下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