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或许对沈珏,有些心动。
元羲后知后觉地想着,脸色有些难看。
这样的事实在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四喜缩了缩头不敢再问手上动作一时亦顿住了。
元羲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沉声道:“我自己来吧。”
四喜有些懵,但毕竟训练有素忙奉上绞好的巾子元羲却不要那巾子,俯身便掬起一捧水,直接拍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夏日天热,侍女端上来的乃是沁凉的井水。那凉凉的水直接打在脸上,便觉一阵舒爽。水珠顺着她玉白的脸缓缓淌下来,洇湿了领口。元羲却毫不在意连着掬了好几捧水拍在脸上,总算驱散了不少酒气。
她无声地轻舒了一口气方才拿起那绞好的巾子,吸去脸上多余的水珠。
四喜见了公主殿下洇湿的领口又扩大了一圈忍不住问道:“殿下现在可要沐浴更衣?”
元羲揉了揉额头,“嗯”了一声。
四喜忙下去准备。
这时九月端着醒酒汤过来元羲看着那醒酒汤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沈珏。上次在青州表哥帮她挡酒事后她让九月送了醒酒汤今日沈珏亦帮自己挡了酒……
九月见公主神情古怪盯着她手上的醒酒汤不由怀疑地看了一眼可实在看不出什么她有些奇怪,便只轻唤道:“殿下。”
元羲回过神来,道:“给我吧。”
说罢接过盛汤的碗,拿着调羹轻轻拨弄了几下,调羹碰在碗壁上,叮当脆响,煞是好听。突然公主殿下手上动作一顿,调羹碰到碗底,发出闷闷轻响,公主偏头问道:“这汤,可有多煮?”
九月禀道:“梁大人提前准备了醒酒汤,只殿下这里,是我亲自煮的,故而只备了殿下的份。”
元羲听了,点了点头道:“凉州牧在此事上倒是细心。”
说罢,手指按着那调羹,抬手一口气把醒酒汤喝了下去。一碗醒酒汤,生生叫她喝出豪气干云的气势来。
元羲把汤碗置于一旁,九月却并不急着收好。四喜已去备香汤,她自是准备其他沐浴所用之物。
很快,四喜来报说香汤也已备好。
两个侍女服侍着元羲脱了衣裙滑入香汤,摞起袖子正准备尽心伺候,却听公主殿下沉声道:“你们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待一会儿。”
两人对视一眼,迟疑片刻,才应声道:“是。”
殿下今晚心情不大好。应该说不是不大好,是十分糟糕。任谁发现自己被人耍了,心情都不会太好。
两个侍女十分体贴懂事,退到了门外,只心中都怨怪上了那夏国的左贤王。
元羲双手抱着,下巴支在上头,整个人伏在浴桶边缘,一副恹恹的样子。
强敌在侧,明明方才发现自己被人骗了,这样的关头,她脑子里居然在想些乱七八糟的。
太不是时候了。
然而世事本就无常,并不是命运中的所有觉悟,都发生在合适的时机。
她越不想想这人,越是不可控制地想起他。
元羲脑海里的沈珏这会儿不再是方才宴上逼视着她的样子,而是前一日他亲吻着他手心说想讨她欢心的样子。
炽热滚烫,又带了些潮湿的吻。
要疯了真是。元羲把自己整个儿埋入了香汤里。
温暖的水流裹住她,她的心却开始直直往下沉。
“看来殿下被左贤王气得不轻。”竟是连声音都不放过她。
等等。
元羲猛然冒出水面。
扬起的花瓣雨淋了沈珏一身。
公主殿下略有些狼狈,看着沈珏冷道:“你说什么?”
蒸腾而上的水雾似薄纱般笼住了她,目之所及是一片耀目的白,公主殿下见了他,半分也不羞,还冷着脸责问他。
沈珏别开头,轻拈起一片粘在他衣袍上的绯色花瓣,他手指摩挲着娇嫩的花瓣,抬眼看着元羲道:“殿下方才沉在水下,臣还以为殿下在生夏国左贤王的气。”说到这里,他见元羲脸色越发难看,不由道:“难道臣说错了?”
那不过是一句揶揄的话,但看她的神色,竟像是被他说中了。
元羲冷冷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没有。你说得对极了。”
这样的语气和腔调,竟是恨极了那慕容晔的样子。
沈珏看着她,公主殿下人在水中,偏偏一双美丽的眸子正燃着火焰,恨恨看着他,烈烈燃烧着。
她似乎把他当作慕容晔了。沈珏心中升起一阵古怪的感觉。
“殿下看错了人。”他轻道。
元羲却听成了另外的意思。
她双手握住浴桶边缘,指尖用力以至于有些发白,口气有些冲:“你这会儿过来,便是来嘲笑本宫的吗?”
公主殿下平日里滑不溜手,轻易不会泄露心中真实的情绪,今晚却是难得发了脾气。
沈珏心头一突,眉头蹙起,看着元羲道:“殿下为何会这样想?慕容晔骗的可不止是殿下,而是整个大殷。”
元羲沉默不语。公主殿下心中有些烦闷,更多的是无所适从。她难得失态,若是为政事也就罢了,只她自己心里知道,不是因为慕容晔。
也因此,越发叫她心头火大。
这个时候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眼前这人了。
她瞥了沈珏一眼,似乎这时才发现他被她先前扬起的水花淋湿了半幅衣衫,还有些花瓣落在他的身上,这景象实在是……她撇开了头,无意识地咬了咬唇。
编贝般的皓齿狠狠咬住丰润的红唇,似要嵌入肉里一般,红与白,柔软与坚硬,强烈的对比冲击着人心,叫人看得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