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话是出自国公府上任何一个人,非耳闻目见,南老爷子万万是不会相信有婢女敢辱骂并对自家家眷动手,是为教育。
然而此刻。
男孩儿不占据任何立场,一双清澈的眼睛直视老爷子。
在得到尹氏允许之后,男孩儿恭敬行礼,一五一十将所见细说与南老爷子。
没有放过细枝末节,诸如月儿踢了几次太师椅,在小小姐脸上一共戳了多少遍,是如何打骂婢女的全过程。
甚至男孩儿自行脑补的对白都与事情分毫不差。
耳濡目染加自炼药师世家先天家教甚严,刚过八岁的男孩儿记忆力,听力,表述能力俱好得惊人;
几次。
男孩儿被南芷打断思绪,反复盘问些不打紧的细节,竟都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纰漏之处可供扭转事态。
都说家丑不外扬,尹氏很是精明,容男孩儿说完,尹氏便借不胜酒力之故,带着男孩儿离去;随尹氏同去,宾客散尽。
任由尹氏牵着,男孩儿离去的目光有些失望,随人潮且走且回头;他年龄尚小,海拔也低,回头并不能望见什么,头顶忽有女音厉声道:
“看什么呢,倒恨不得自己个儿眼睛长去后面似的!”
男孩儿很是傲娇,轻哼了声,不予理会。
“小孩儿说你呢,人小鬼大的脾气还不小。”
男孩儿仍不回头,只不过,在轻哼之后,据理力争:“知道我是小孩儿,担待点何如。”
“嘿!给你几分颜色还开起染坊来了!”
男孩本不欲再作理睬,忽听得有几分耳熟娇声轻软喝止,“莲儿,好了。”
她温声叮嘱道:“倘使日后你还准备跟在我身边,就该改一改你咋咋呼呼的习性。国公府毕竟不比寻常人家,这儿人多口杂,逞一时口舌之快很容易成他人把柄。月儿是伶牙俐齿,如今吵赢反倒……”
男孩儿倨傲神色忽然荡然无存,揽过于己:“男子汉大丈夫,没看路是我的不是,姐姐莫要在意。”
“小孩儿,你还只能算半个男子汉。”
莲儿忍俊不禁,捎带着旁的小姑娘也被逗笑。
那一笑恰如冰消雪融。干净,清冽。
然后。
自身畔经过一瞬,小姑娘款款道谢。
男孩儿先前的沮丧至此一扫而空。玩扮家家酒光顾着逞能,没轻没重的讨了小姑娘没趣,小姑娘一声不吭,扬着下巴跑开了;他还在沮丧着臭小孩形象是不会改观的……
尹氏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只觉得手上空捞捞的,好像是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一直困扰尹氏。
乃至尹氏回到府邸,听家母问讯才如醍醐灌顶——
独孙不见了!
本来。
他们原是想着好事,只等着定一桩娃娃亲,接回府上小住几日,再借口培养感情……势必可以抱紧国公府‘金砖’不欲归还的;
反正小姑娘脑袋不灵光,蠢蠢痴痴的好拿捏,料是让她往东她也不敢往西的……
好事没等着,更像‘赔了夫人又折兵’——
独孙不见了!
好生机灵的小姑娘!饵是吃了鱼没钓着,倒白白成了专程去帮她作证,对付国公二儿子那家仗势欺人的婢女去了……
尹氏大惊失色,忙差人沿来时的路找寻。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