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在太公膝下尽孝,只望南芷一死可解太公对父亲的怨气。”
喜当爹,只一夜烟花巷丑事,还要真金白银的替劳什子柳茵茵赎身,南夙是不愿意承认的;
更何况柳茵茵生育之后已经年老色衰,市井庸俗的脂粉气不改,做妾南夙都不愿正眼瞧她。
转折点是南芷。
南芷表现得异于常人的温顺懂事,一声声‘太公’‘父亲’竟使一老一少不觉都消了气。
老爷子沉吟道:“等颜儿父母回来再与他们一同商议此事。”
南芷听出了老爷子口吻松动的迹象,于是对天起誓,“太公公,若是能为芷儿家提供处遮阴避雨的住所,哪怕是一方草棚——”
“往后余生芷儿也会替太爷爷分忧,爱护颜儿妹妹!”
西苑便是老爷子一早为南颜十岁生辰备下的礼物。
西苑未修葺完毕——
南颜父母却在柳氏入国公府的半年后不知所踪。
他们消失得急迫又无预兆,甚至连书信都未修一封。
老爷子嘴上不说,心里却日夜惦念着幺女;悬赏,打探,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日子久了便成了心病,郁结在心;愈发不大愿意见到南颜,勾起心病。
西苑易主,除却南芷讨要则另有隐情:
彼时外敌入侵,老爷子初战告捷,战功赫赫。连下数州另辟疆土,择一处风水宝地选址建居,打算另为幺孙女南颜庆生。
因不想受人非议居功自傲,整个选址到修建都是秘密购置的,整个国公府便只有南夙知晓。
南夙没什么本事,却事事讲求排场,好逸恶劳如他,听得后眼红妒忌,血液回流直冲脑门。
在他看来只不过十岁的侄女,有什么生辰可庆祝的?
只一个庆生宴就要花费数千两炼金币,要是能省下来给他南夙,岂不是又能给无数待字闺中的妙龄少女一个家?
南夙对余生没有规划,唯一不敢与人言说的梦想:
翘首以盼,巴不得老爷子在某一场战役归西。
血肉横飞,魂魄不存。
这梦想也充斥南夙无数个纸醉金迷的梦里,老爷子战死他乡,身首异处,头颅高悬于敌国城墙;噩耗传回国公府,传遍整个帝都梧城,传遍整个伽马帝国,举国哀悼。
青帝震怒,扼腕叹息,如虎失翼,对他南夙百般器重,赐他南夙为下一任国公,受万人敬仰。
仗——他南夙是不会接着打的,到时候割地求和。求不成就和亲,伽马帝国美人如云,送他千儿八百个又何妨。
倘使敌国愿意,作为表率,他南夙可以将亲妹妹投敌再嫁。只要能让他南夙享乐享尊荣,卖主也行,送女儿也行,怎样都行。
在他看来老爷子就是一届莽夫,称不得枭雄。
他南夙要是有老爷子的绝世修为,神器傍身,早就推翻皇室取而代之,更不会如老爷子二傻子似的,终日念及昭帝托孤赏识有恩。应为皇室,为青帝尽忠,殚精竭虑,死而后己……
黄粱美梦终有尽。
美梦醒来是在一处乱哄哄的酒楼。
他南夙还是那个南夙,空有国公长子威名,老爷子尚活着,无心理会他,隔些天差使管家赏赐给他笔炼金币以维持开销。
老爷子这月俸禄与恩赏大半都拿去为南颜庆生了。
摸着空捞捞的袖兜,南夙烦闷异常,更觉郁郁不得志。
他托酒盏细细研磨,思量着该怎么将幺妹那房无父无母的孤侄女南颜赶出国公府,好能让他南夙多分得些钱财还债——
烟花巷尚欠刚破雏儿的花魁宁氏五千两,花魁不可欠,否则不得下次做美人裙下之臣,为美人侍奉床笫;欠东瀛美姬千余两,美姬不可欠,否则那群武士也不是吃素的;鸨娘那欠的几万两更不可欠,要是传到老爷子耳朵里……
得。
这头南夙刚思量着债,那边酒楼掌柜便开始催,“这位爷,我们这里要打烊了,那个酒钱……”
“记账的七百余两,为您抹个零头儿,方不方便现结一下。小的这儿也是小本经营,若不是信奉国公威严,小的这儿……”
“概不赊账的。”
“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