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桓望着他的背影。　　不知何时黎懿也站在了他身边，看着明尧已经渐远的背影“在我看来，大哥就跟神一样。”　　“尧字过于神圣，不知道太奶奶是怎么想的，听说取这样名字的人，也许是富贵，可人生会有很大波折。”明桓收回目光“而且历史上含这个字的人下场可都不怎么样，年羹尧、李侍尧、唐继尧……”　　“赵忠尧，中国核物理科学的启蒙者，我国原子核物理、中子物理、宇宙线研究的先驱、启蒙者和奠基人，最牛的老师，没有之一；他的学生有王淦昌、钱三强、钱伟长、王大珩、杨振宁、李政道、朱光亚、邓稼先……”黎懿抢了半句，如数家珍“尧天舜日是寓意太平盛世，太奶奶是想太平盛世，也是向自己的爱豆致敬。”谁说‘尧’字不好？　　“他好？把小牙医吓个半死。”明桓轻声一句“你这么崇拜大哥，索性不要管什么小牙医了，嫁给大哥多好，你哥说不定就不敢随便折腾了。”　　“我告你爸，再告诉大爷爷、二爷爷！”明家姑娘就是有倚仗，对付自家哥哥绝不心慈手软。　　明桓举手投降，玩笑归玩笑，该说的话还得说“姑父那主被姑姑迷得五迷三道的，小牙医的暗恋……”　　“那个顾瑶有什么本事和姑姑相提并论？”黎懿反问“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更何况，重要的不是顾瑶这个人，而是程牙医心里怎么想。”　　“还真注意上了？”明桓勾住她“告诉你啊，大哥不同意！”　　“他不同意，蓁蓁姐还不是订婚了，他不高兴，贺涵也是我姑父了。”黎懿凉凉来了句“再说我也没谈过恋爱，不谈我怎么知道恋爱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一项适合我的活动。”　　“若程牙医跟姑父似的……”　　“那我也会毫不留恋。”黎懿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什么痛我不知道？有什么会比我失去双亲，失去大哥，失去太公更苦的？有什么会比我看病开刀，失败一次又来一次更痛的？”　　“大哥说了，程牙医要是敢让你伤心，他会出手的。”明桓揉揉她的发。　　黎懿摇头，目光还是在紧闭的门上“不需要，他能伤我不过凭借我喜欢他，可我也能不喜欢他，那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现在是喜欢了？”明桓抓住她话里的漏洞。　　黎懿转头看他，没有说话，然后拉开他的手臂，走向另一边“二伯，你儿子让我嫁给尧哥，您说该不该跪小祠堂！？”　　“你又告状！”明桓一指使坏的黎懿。　　黎懿回头，对他一个吐舌，扔了鬼脸。　　明桓大步追上。　　……　　程皓终于被带出了那间空阔的房间，他被拿开眼罩时已经又回到酒店总套的大厅了。　　黎懿抬手一挥，让人都退下。　　“你没事吧！”程皓这次才看清自己所在，看清她，就上前，不由分说的上下左右仔细查看“那个混蛋没为难你吧。”　　“我没事，是明尧哥恶作剧。”黎懿摇头，告诉他实话“他就是以为我和你有什么，总之他对家里女孩子都太过宠溺；倒是你，没事吧。”抬手握住程皓的双臂，很认真的看着他“听着，不管他对说了什么，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　　程皓被她握住双臂，心里却一个心疼：她这是担心自己会被卷入她的那些事情里吗？那么纤细单薄的身架子是完全打算自己去面对甚至对抗？，低头看了一下她握着自己手臂的手。　　黎懿没松开他，反而又说了一遍“我哥就是不喜欢我交往奇怪的男人，他对所有人想娶我们家姑娘的男人都这样，从来没好脸色，我姑父还是他长辈呢，也不给好脸；所以他说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他要是说了那项威胁你的话，你放心，有我呢，我会保着你的，你、张铭阳、你的诊所、你老爸，我都会护着的。”　　程皓鼻子真的发酸，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听人这么说过，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却说要保护他这个大男人，其实也许她面对的情况自己根本想不到，但他还是故作轻松的说“没事，什么大点事啊能吓到哥们我？我干吗要你护着，我们不是说好了嘛，回北京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什么都当没发生过；不过你放心，欠你的我一定还，还有你那牙……”拉开了黎懿的手。　　“不用，我可以换个牙医。”黎懿将被他拉开的双手往身后放去“既然你说老死不相往来，就不要再见面了；我还有事要处理，我们是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俞晁带罗钥去见宋宁宇了，最后一点事也最好了结清楚，你想干什么都可以，酒店有车。”　　程皓其实还能感觉到自己手臂肌肤上被她握着的余温，那是从她手心里发出的温度“哦，好……”转头想说什么的时候却看见她已经走出大厅，反应起她刚才跟自己说的话“啊，俞晁去见宋宁宇了？那渣男现在住哪儿啊？”怎么不叫上他一会儿，也好让他打死那丫的，一祸害就祸害俩，连带着还给你抛媚眼，什么东西啊！　　黎懿说是有事，其实就是去见姑姑荣煜和姑父贺涵，他们为了方便没有住在大的吓死人的明家庄园里，而是在洛杉矶租了房子，曾祖姨夫庄恕庄医生也曾是洛杉矶医疗中心的胸外医生，他的养父也是医生并也在洛杉矶，荣煜的主治大夫也换了工作来了洛杉矶的医疗中心，所以在这里荣煜自然会得到最好的治疗，而且非常方便。　　只是黎懿没想到贺涵租借的房子，竟然和宋宁宇的美国住所在同一个社区，但走过去只需要穿过两条街道；宋宁宇住的地方周围也都是和他相似的中产阶级，贺涵买下的则更加好一些，房子更大，花园也更大，因为姑姑爱做木匠活。　　荣煜精神看上去好多了，虽然没有截肢，但这次复发也让她吃尽苦头“小可爱，好久不见，越来越像回事了。”　　“姑姑还是这么美这么帅，姑父也是。”黎懿喝了一口热巧，虽然洛杉矶天不冷，但她还是喜欢喝热的“上次看明衍发的照片，说姑父这烤饼干的手艺是越来越好。”又吃了一口曲奇“果然不差，好香。”　　“那待会儿拿点回去，明天飞机上吃。”贺涵也坐了下来，然后看看黎懿，看向妻子“你还真别说，明家姑娘真是个个漂亮，蓁蓁是英国淑女范儿，你呢多少有点俄罗斯那战斗民族的基因遗传，肤白貌美；姨婆绝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而我们宝囡则是绝对是上海那座城市出来的精致姑娘；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啊。”　　“那是，我爸那么帅，我妈那么好看，我可是挑着优点长的。”黎懿故意傲娇。　　荣煜笑着“女为悦己者容，小姑娘，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这么倒霉？！”贺涵一本正经的问妻子。　　黎懿第一反应，娇叱“姑父！”　　荣煜对贺涵无奈的叹息一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倒霉小子叫程皓！”拿了手边的i pad递给贺涵“看看，简直就是年轻版有流海的你。”　　“呦，太太是嫌弃我老了？”贺涵接过，但也对荣煜这话里有话提出异议“我瞧瞧。”拿着pad细细打量“五官是有些像，那你怎么不说像谭宗明啊。”　　“还能不能愉快的谈话了？”她嫌弃谭宗明，家族里的人都知道，瞧不上那和三流小明星勾搭过的货，黎懿瞅瞅这对长辈“姑父，这货有一暗恋，是他校园里失败的暗恋，也算是初恋吧，虽然现在标榜是什么恋爱顾问，把自己捯饬着人模人样，可坎还没过；我就想问问您，什么心态；我可不想成唐晶第二。”　　贺涵横眸“愉快的谈话果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你也成不了，因为你本来就没那些缺点；怀疑、破坏，你会吗？”这小丫头片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皓和鸿杰哥在医科大是同宿舍的，我问了鸿杰哥，那女的在学校里是校花，鸿杰哥说她肯定是知道程皓暗恋自己，但一直以哥们自居，毕业之后就远嫁美国；现在住这儿不远，我也是来了之后看门牌号才反应过来，就隔了两条路，白色房子那里的32号。”黎懿垂眸“她老公出轨我朋友，程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发了邮件，我估摸着那小牙医肯定挺悔的，他是内归因人格。”　　荣煜瞧瞧自家初涉情场的小丫头“我们的情况，不一样；尚不说我们有明衍，但起码我和你姑父炙热相爱过，可他没有，是初恋，但只是他一个人的暗恋，你说坎没过，我相信。”在侧写这方面荣煜也有自己的经验“因为他那恋爱顾问教人的都是他所谓的改造，他着重于这些理论足矣证明他在感情里还没过你说的坎，教人玩的都是虚，因为他自己很心虚；对付这类人，你要适当示弱，但也要保持你过往的掌控力，摩羯座的男人不喜欢看似很强实则很弱的女人，相反他们更欣赏独立自强的女性；至于他那个暗恋，资料里对她的描述不够，信息也不够，侧写起来有些困难，但是老公出轨对每个人女人都是很强的打击，她们会陷入一种失衡，对所有人都有偏差的感知中，如果不是歇斯底里在外，就是关起门的吓人，不是让男人怜惜的楚楚可怜，就是把男人吓跑的大吵大闹，个人认为后者好对付。”　　黎懿一直听着“姑，那小牙医过去的照片的你看了吗？”　　“看上去是变化挺大的，但其实什么都没变。”荣煜看到了，明桓把程牙医的资料在明家系统里挂上了，谁想下载都可以“说起来和你姑父真是差不多，都是替人解决麻烦事的。”　　“什么就差不多啊？”贺涵很不满意妻子把自己‘贬低’成这样。　　“就是哪能一样，完全不一样。”黎懿这次站在贺涵这边“我姑父那是咨询界大神，什么问题都能摆平了；小牙医就是神经，整天没事找事。”　　贺涵太同意了：赶明儿荣煜病好了，他们也要个闺女，闺女贴心啊。　　“所以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荣煜瞧着黎懿嘴硬的样子“你也别太欺负人家了啊。”　　“什么就所爱，我可没喜欢。”黎懿双手握着杯子，喝了一小口“他是欠我债呢。”　　“就他那生产力水平，三千万可能真要肉偿了。”贺涵继续翻看“还有啊，那沈鄞要是知道这档子事，全身都是阴影面积了。”　　荣煜完全同意的点头，喝她的药茶。　　黎懿吃饼干，不和贺涵论长短，贺大神那套鸡汤说起来肯定没完没了，自己不爱喝鸡汤。　　“哎，这牙医和初恋有没有见过面？”贺涵问黎懿“怎么说都是他无意间把人家这‘美满婚姻’搅和了，他又知道这位太太是谁了，肯定会想要见面的；不是为了说对不起，而是想让自己在那位太太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小牙医这么努力改变捯饬自己的形象，不就是为了给那些曾经低估羞辱过他的人一点颜色看看吗。”　　黎懿还真没想到这层“我们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　　贺涵拿起和妻子一样的马克杯“反正近，过去瞧瞧呗。”　　“瞧什么？瞧他扬眉吐气？”黎懿反应不过来。　　“瞧他暗恋女神的反应。”荣煜为丈夫补充了下“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好亲自接触，并通过她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收集更多的信息，然后加以分析，有备无患。”最后那句荣煜挑了眉，坏笑满满。　　“那您当初就是如此打败十年的？”黎懿轻声问。　　贺涵横眸：还来！　　荣煜冷哼一声“打败十年的不是我，是自卑；唉，老公，唐晶最近怎么样？还那么用自傲掩饰自卑吗？”　　贺涵安抚的柔声说“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现在知道你身体越来越好，明衍这个周末要过来，还有我打算做哪几道菜。”　　黎懿吐吐舌，然后学了个小女生的花痴脸“二十四孝老公，姑父，求嫁！”羡慕嫉妒。　　“找你小牙医去。”贺涵对黎懿‘横眉以对’。　　黎懿叹口气“他不会做饭。”　　“可以教。”荣煜语重心长“但一开始不管多难吃，都得吃；这点你姑父是个实例。”　　黎懿觉得有理。　　“你也学做三四道。”贺涵也教她“特别要会做粥，听说你姨母手艺特别好，跟着学两招，对男人杀伤力真不小；你姑姑当初给我做鱼，真是特别好的记忆，知道为什么总是说故土难离吗？因为味道，儿时的味道，最好的记忆。”　　黎懿点头：果然都是前辈，句句在理。　　“赶紧的，看看小牙医在什么位置。”荣煜提醒黎懿“如果他就在附近，你要有两种打算。”　　“认或者不认。”黎懿这次反应过来了“我觉得现在这个时机应该是后者，没人喜欢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宋宁宇被赶出去了，说明顾瑶还是很在意此事的，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也不太愿意面对故人，特别是很久没联系的，所以程皓去找她，很可能被拒之门外……”拿起手机拨通，让人看看程皓现在的所在。　　贺涵和荣煜看着姑娘离开的背影“没想到她挺上心的，突然觉得闺女还是不要了，这要以后我家闺女为哪个臭小子这么上心，我肯定不肯的。”　　荣煜淡然“希望她的上心不会最后变成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