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协会总部
“副会长 有您的预约,是一位姓郁的女士。”
百里夫人放下手中的文件,道 “请她进来吧。”
秘书退了出去 不过多时,一阵高跟鞋的清声由远及近。
门被缓缓推开 还未见人,便嗅到了一股甜冷的馨香,这香味丝丝入扣,令人心驰神往,一瞬间便放松了全身。
来人一席香槟色长裙 腰肢与臀的曲线被毫不吝啬勾勒而出,她进门之后,一只脚退后半步 对着桌后的百里夫人屈膝行礼。
“夫人。”她念着,两个字被咬得抑扬顿挫,萦绕着委屈,像是个跑去皇后跟前哭诉脂粉不好用的妃子,抽抽噎噎 带着两分娇气。
百里夫人笑了出声,“什么事儿?”
“我还能有什么事呢 ”她哀愁地叹了口气 “还不是为了我那群可怜又金贵的学生。”
百里夫人起身,抬手指向旁边的沙发 “坐。”
秘书沏了茶进来,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后,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这位郁女士每年都会上门七八回 听说从前和百里副会长是大学同寝室的舍友,现在成了锦大的校长,时不时就来讨要几回资金赞助,副会长对她也耐心得很,从不叫秘书打发人走。
两人落座沙发后,郁思燕倚在了宽大的扶手上,她软得像是未进食的蟒,媚得像是白狐成精,可却是登上了后位的妖,于是看起来并不媚俗,反倒有几分清雅高贵。
在学生和外人面前,锦大校长庄重得高不可攀,可在昔日的老同学面前,郁思燕难得放松一些。
她歪着身子去拉百里谷溪的手,吐出一口成年人的疲惫,“来找你一趟可真不容易,牧师总部怎么设在西方,我传送整整一个大洋,又坐了好久的车,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腰都酸了。”
最后那四个字念得又轻又缓,无意识的娇嗔里夹杂着勾人。
郁思燕是一名巫师,她习的诅咒多是魅惑一类,妩媚浸透了她的身体,除了强撑冷硬的场面,平日里郁思燕的举手投足间,总是染着惑人的滋味即使她的本意并非如此。
百里夫人对此习以为常,笑道,“好吧,多少钱?”
“说得那么市侩。”郁思燕嗔了她一眼,她坐正了身形,从储物器中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她。
“你女儿的那些同学,把附中的一名老师伤到了,这是牧师诊断书,姓闻的找我给教职工付精神损失费,又说这次训练营的经费不足,他还得再批一笔。”
百里夫人接过来一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好,我女儿被他们折腾病了,这边我这个当妈妈的,还得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
郁思燕笑了,“别这么说。锦大附中的训练一直都是百里家赞助的,他的训练方式确实比往届校长狠一点,可这套路,四年前你不就知道了么。”
“你应该说点好话,”百里夫人将资料放在了茶几上,双指叩了叩纸张,“求求我,才对。”
郁思燕身子一软,又歪在了扶手上。
她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半边精致的锁骨,闭上眼,哀伤道,“我能给你的,只有这具破败的身子了,来吧,来践踏我这个年过半百还为了学生四处奔波的女人吧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
“思燕”百里夫人双手搁在了小腹前,不接她的茬。“说实话,今年的赞助我本来是不想给你的。”
“防护服改版、强制牧师参赛,这些举动是什么意思,你该明白,我不想连累到你。”
“他们有这个胆子?”郁思燕整了整衣襟,回正了身形,神色一收,露了两分厌恶的冷意,“过河拆桥的东西。”
“人之常情。”百里谷溪叹息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重新拿起了桌上的资料,又看了一遍,答复道,“今年我可以再赞助一次,但从明年起,为了你的学生们,你也得和我划清界限。”
不等郁思燕反驳,百里夫人便回眸,逆着身后窗外的阳光,认认真真地盯着她,轻飘飘地落了句不容置疑的重音,“好么?”
郁思燕垂眸,她思忖了片刻,继而柔顺一笑,恭顺地低头,“遵您的意,夫人。”
百里夫人于是弯眸,倾身点头回敬。
“对了,我女儿被你们折腾成了那样,吃点好的总不过分吧。”
郁思燕扶脸,“应该的,应该的,我这个五十岁的老太婆每天也都在回忆着肉的滋味,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来着”
“营养师我会自己派,伙食上的经费我也会出。”百里夫人起身,绕去桌后拿起了钢笔,“十几个孩子能吃得了多少,长身体的时候,不该小气成这样。”
“那可不是百里谷里闻花吸露就能饱的小仙女,”郁思燕喝着茶,哼笑了一声,“胃口都大得和夸父一样。”
百里夫人签完字,从支票簿上撕下来给她,修剪得宜的指甲按在了支票的一头,将纸压出了点痕迹。
她重申了一遍,“这钱不是百里家赞助的,是宓茶的妈妈在支持学校活动。”
郁思燕接过,上着妃色的指甲按在了另一头,她抬眸,和百里夫人对视了一眼。
她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幽幽地叹了口气,“有时候,我是真的为你担心。”
“千年来都是这样过的,”百里夫人无所谓地笑笑,“生命之神会保佑她的族人。”
“到底有没有神,谁知道呢。”郁思燕莞尔,白皙修长的柔荑抚上了百里谷溪的侧脸。
她伏在她的耳前,呢喃私语,花香扑鼻,“我只见过恶魔,从未见过神明。”
“你会见到的。”百里夫人笑了,右手覆上了脸庞的手,“我的女儿比我更加优秀,她或许会复刻千年前的荣光。”
“她是个优秀的牧师,可未必是个出色的领导者。”郁思燕收手,她唇畔的笑意并不明朗,“我替这千年不值。”
百里夫人轻声道,“我不用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不用领导别人,她能领导她的家人就足够了。”
郁思燕垂手,后退一步。
她瞌了次眸,再度睁眼时,恢复了来时的情绪。
“对了,忘了告诉你。”她掸了掸手中的支票,玩味地笑了声,“你猜这次领导暗杀的是谁?”
“谁?”
“你上次托我照顾的那个学生,叫沈芙嘉来着。”
“是她?”百里夫人微讶地挑眉,末了又摇了摇头,笑叹一声,“确实该是她。”
她真不知道,让这样一个女孩待在女儿身边是好是坏。
“觅茶的性格太软,未来的路她容易吃亏,有这样一个人待在她身边也好。”郁思燕美眸微移,望向了百里夫人身后灿烂的阳光,“等到事成那一天,阿姨给睡美人送上份贺礼就是了。”
下一份焚心咒,便永除背叛之虞。
“别,”百里夫人连忙制止,“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捆绑住她的一生,觅茶也不会想。”
郁思燕一早猜到了这个回复,她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句,“牧师啊”
当年百里谷溪前夫带来的伤害是何等的入骨,可不过二十年的光景,百里谷溪竟又接纳了一个冰系的轻剑士。
如果当初她给那个男人下了焚心咒,那么一切会是截然不同。
牧师的善良,总有一天会烧毁她们自己。
身为巫师,郁思燕永远无法理解她们的信仰。